定义(h)(1 / 2)
手心的伤口因为大力而崩开。
图衎着急地拉过她的手查看伤势,却被她拥住。
“别,别对我太好,图衎。”她把手藏到身后,抬眼已经是泪水满面:“图衎,你喜欢我什么?”
他顺了顺她的背,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劲,因为她突然提起离婚的心伤也在此时被搁置,从她的怀抱里松开,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连忙在架子上找到医药箱,蹲在她面前,向她紧握的拳头吹着气,嘶哑的嗓音还是温和地哄道:“让我看看怎么了好不好。”
手心上被指甲刺入,新伤迭着旧伤,血色的月牙在掌心错落分布。
他看着心惊肉跳,拿着双氧水正要消毒,怕她疼又小心哄道:“可能会有点疼,不要忍,要跟我说。”
双氧水倒在伤口上发出“刺啦”一声,绵密的泡沫昭示着痛苦,她却一声不吭,静静地坐着看着他贴药包扎。
把医药箱归置回位置,他再次蹲在她面前,握着她搁在膝上的手,包在手心,防止她再次伤到自己,抬头看她,眼里都是恳切。
“我很爱你,非常爱你,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我只爱你。不是你有什么特质吸引了我,而是你对我来说就是特别的。”他目光如水般平和,言辞真诚得让人心颤:“我从来没有把这场婚姻当成儿戏,和你成为夫妻这件事是我梦寐以求的,望舒,别让我醒,好不好。”
肖望舒的眼泪落在他的发顶,她却不敢碰他,两人都一样战栗难过,她颤抖着声音说:“图衎,我没你想得那么好,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
他连连摇头否认,却清晰地直面她的眼睛,她眼里强烈的自我厌恶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渊。
“不是。”
她一如往常莞尔,却很勉强,“你听我说完再回复我吧。”
“从有记忆开始,幸福对我来说就是一件很奢侈的情绪,从这么大。”她悬着手比了比及腰的高度。“我就被人欺凌,那些在我父母眼里是我的家人的人,妈妈总是说要对人有礼貌要微笑,但是哪怕我的腰都弯到了地上,也还是会招致白眼。我的表哥表姐舅母,甚至比我小的孩子都没把我当作是一个人,孤立欺凌是我儿童生活的写照。哪怕去上学,也会有人指指点点,我努力过,每次都是把我推向更深的深渊,我交不了朋友。很长一段我都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的一个人。”
“不是,是他们不对,你很好。”
肖望舒微微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当初坚持做笑语吗?我也是受害者之一,我甚至比她们更小,我只有六岁,”她说到这已经说不下去了,垂头重重喘气。
图衎心被重重地碾过,顿时痛不可遏,抓着她的手收得更紧。他只是有过猜测,却一直不敢往最坏的情况去想,原来还有更坏的。
“在那个村庄里,除了外婆,每个人都不喜欢我,我经常一个人度过一个人,明明我可以忍耐,却偏偏有人来招惹,骂我,踢我,侮辱我,践踏我。我小到连男孩女孩之间有什么区别都不知道,已经为了一两天日子好过一点,向欺负我的人献出自己的身体。等我知道这是错的,已经来不及了。”
她躬身拥着他的颤抖的脊背,被他抓着手抱在怀里。
“望舒..”他甚至不知道该什么安慰她。
肖望舒眼神放空:“可是长大了也不轻松,我一直活在阴影里,甚至有了性瘾,可怕吧,明明是扎我的刀,最后我却因为痛感生了瘾。”
“这样子很恶心,花了很大功夫摆脱了,但是我知道我一直没好。”她看着他,语气很淡:“但每个人都喜欢积极的,爱笑的我,只有我这样做我才会被人喜欢,你也喜欢那样的我吧。但我告诉你其实我不温柔,也不爱笑,很多时候都在硬撑,在假装,像一个人偶,行尸走肉般做着决定好的事情,你不介意吗?还喜欢我吗?”
图衎低头亲吻着他的唇,看着她的眼睛明明血丝密布,但赤忱真心清晰可见,一如既往地温柔,他擦拭着她的脸边说:“你为什么要问我介不介意?你是受害者,伤口在你身上,以往痛苦也是你自己在扛,为什么要问别人介不介意你痛苦,我没有资格介意,任何人都没有资格。”
“我好心疼。”他啄吻着她的指腹,我不是因为你积极乐观而爱你,是因为爱你而变得积极乐观,望舒,月有阴晴圆缺,我说过的。”
“错的是人,不是性,而且你经历的不是快乐的性,是性暴力。你没有错,也不恶心。”
“以后会有越来越多人爱你,接纳你每时每刻的变化,像我一直以来一样,你值得。你知道你是多棒的人吗?你为受伤害的人发声,为她们争取权利,你教别人怎么抵御伤害,你把希望带给别人。”她他亲亲她的额头,“望舒,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他的话并不是激昂的陈词滥调,她听着却感受到枯竭的心泉在此刻焕活,有了不甚明显的生机,流泪时也安静,牵着他的手,直直地看着他:“图衎,我爱你。”在我还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对你偏心了。
他的眼睛在此刻瞪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知所措地圈着她,前一天还陷入离婚痛苦中,现在却听到一句她却说了一句他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的话。
见他不敢相信,她继续在他怀里小声说:“我余生每一天我都会爱你。”
她坚持的每一天都会去爱他,昨天晚上发现他在悄悄哭泣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办法直面他的难过。
“你昨天说要离婚。”
她抚摸着他显然委屈的脸,知道他还在离婚的阴影里,轻声安慰着:“不离,不离,是我乱说的,不作数,别哭了,都哭一晚上了。”
她没有说的话,也不会再对他说,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站在坍塌颓圮的废墟中,残缺的灵魂也会紧紧抱着你。
像倒退回到婴儿期,将完全的自我沉没在水中,被完完全全的包裹,却不是吞噬,他一口一口将空气渡过来,共存的生命体共享着生机,将近窒息绵长的吻,扼住脖颈的人是最爱的人,永远将双手交给对方的也是彼此。在绝望之前,找到了生机。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