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力(2 / 2)
“没事……”
环顾四周,发现这是在学校操场,她笑笑,淡声道:“我们回教室吧。”
如果有一天,“她”出来的时间越来越长,而她存在的时间越来越短,在某个意义上,她是否是被自己杀死了?
这不是她现在能解决的,她也不能往这个方向去想。
她按着额头,控制理性去思考更现实的问题。
睡前裴嘉洛和她说,一个星期后由她自己选择去或留。
她不会选择北京,也不会选择福建,她要争取一个机遇,一个远远逃离这些地方的机遇。
她要走她给自己规划的人生,如果可以,她还想找一个人。
脚下一空,猛地一跌,周家傲一把拉住了她,“没事吧?”
她看了看踩空的楼梯阶,摇了摇头。
视力突然下降,但还看得清东西,知道是被强光刺激了视网膜,所以她没有太过惊慌。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年里总有那么一段时间眼前模糊,要么是灰蒙蒙的,要么是鲜红的。
周家傲问:“还困啊?”
她拉着他手腕,软和点头:“嗯。”
“傻猫儿,怎么这么打蔫儿。”周家傲想笑了,“以后养活你啊,就给你一张床,你能睡到地老天荒。”
“不许骂我。”
“不是骂你,是爱你,傻猫儿。”
他说话带儿化音时,也很像她心里另一个声音。
周边有视线落在他们身上,好奇的、鄙夷的、嫌恶的。
不是她一个人在承受,她已经习惯视若无睹,他也浑不在意。
刚升初中那年,她性格内向又穿着简陋,经常捡弟弟穿不了的衣服和鞋子,灰扑扑的一个人,难免被班级里的小团体排挤,老师发现情况后告知了她的养父母,希望家里人关注一下她的情况,养母嫌她麻烦,骂着恶毒的话,在她正要下楼的时候狠推了她一下,她便咕噜咕噜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从叁楼滚到二楼,当时就不能动了,连眼球都不能转了,蛛网膜下腔出血,连续几天高烧,剧烈呕吐,神经麻痹刺痛,躺在病房里的时候,她听到医生下了病危通知,而养父母已经在商量要给她准备后事。
可奇异的,她一点一点恢复过来了,只是那段时间脑震荡,又眼睛充血,体验了长达半个月的盲人生活。
如果不是一个医生的出现,她可能脑袋一辈子都好不了了。
她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知道他是精神科医生,从北京来的,说话有着北京人特有的腔调,带着儿化音,懒洋洋的。
有段时间她对北京人很有好感,似乎每个人说话都像他。
他说他比她大很多很多。
他说她这个年龄和他妹妹一模一样。
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
他说每个人心里都关着一只野兽,有人驯服了野兽,有人被野兽驯服了。
他们只短短接触过几天,她却牢牢记住了他说的话,即便他的身影在她脑海里已经模糊,声音也已经失真。
她曾经满怀希冀的来到北京,除了想看看自己真正的家人,还想来见一见他。
可北京的医院太多了,北京的人也太多了,每个声音都相似,连周家傲和裴嘉洛的声音都无一不像他。
那句“谢谢”她说过了。
她想找到他,再和他说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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