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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陈栎拿过畚箕,转身跑到楼道外面的垃圾堆倒干净。

老妪背身打扫着电梯,听到陈栎回来的声音,半扭过脸,打量了一下这个年轻人,缓缓开口,“你找谁?”

“六楼那小伙子。”陈栎随口扯了个谎。

“哦,他啊,天天喝酒,他是欠你钱了吧,”老妪的声音哑而不尖,听起来很温和,“欠得多不多?”

陈栎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不多。”

“我看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既然不多,那就算了吧。你不知道,他老婆看不起病,两个月前就走了,真怕他想不开,哪天从六楼跳下来…”老妪突然住了嘴,“抱歉,我就是随便说说,我不该瞎管你们的事。”

“没事,”陈栎只能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我一会儿和他商量。”

老妪笑起来,“您可真是个大好人。”

陈栎听着觉得心里刺刺麻麻,这声“大好人”他着实受之有愧。

老妪又絮絮叨叨地说起来,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

谁丢了东西,脱光自己衣服在院子里打滚哭嚎;谁穷得交不起房租,下个月可能就要露宿街头;谁中了某某公司的彩票,过几天就要搬出去了;还有谁前几天失踪了,听说是债务累累……

陈栎安静地听着,这些别人的故事,很难立即刺痛他那颗早已麻木不仁的心。

但是他想,自己活了颠沛流离的前二十几年,却从未尝过穷的滋味,也从未想过穷可以逼得人不知羞耻,逼得人流落街头,甚至将人逼上绝路。

他不由得想起rc曾经定下的,那听起来空想主义一般的最高理想——“为这个旧时代敲响丧钟”。

那是有一天他们都喝高了,在半梦半醒间对世界立下的允诺。时至今日,已经鲜少有人再提起。

他忽然觉得体内的旧血如同滚油一般沸腾起来,心中的猛兽迎着暴雪竭力地嘶吼。

他又替老妪倒了两次畚箕,终于,电梯被打扫干净。老妪气喘吁吁地用手抹着自己额头上的热汗,对陈栎连声道谢。

“夫人,您住一层,为什么要去打扫自己根本用不到的公共电梯?”陈栎还是将这个梗在心里的问题问出了口。

老妪愣了一下,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取出插在电梯开关里的小木片,电梯门缓缓合拢,她这才转过身,有些木讷地回答陈栎的问题,“因为…因为吧,我看着难受。”

陈栎点点头,走进被打扫干净的电梯里,“谢谢,您才是好人,我不是。”

老妪有些羞赧地低下头,两手抓了抓自己的旧围裙,等她再抬起头时,那位年轻的访客已经乘着电梯去到了六楼,她弯腰拿起自己的清扫工具,慢慢悠悠地走回家。

陈栎从六楼顺着楼梯走到五楼,找到t的公寓。

废弃物合成板做的门看上去纸一样薄,也没有门铃,陈栎敲了一会儿,听到里面有了动静,又过了一会儿,t才打开门。

t穿着一件灰色的旧上衣,领口袖口都磨出了毛边,脸上有些倦意,他刚刚从猫眼看到了外面来的人是陈老板,表情疑惑地把陈栎让进来,“老板,您怎么跑我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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