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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山仍是不情愿,“这月头山珍海味吃着,底下的日子如何过呢?”
“底下再说底下的。”
丢罢一句,柳朝如便剪着胳膊进屋。迎面瞧见梅卿铁青着脸坐在榻上,气鼓鼓的横他一眼,轻搦腰肢,稍稍背转身。
说起来成亲大半月的光景,梅卿心里一日比一日不自在。起初想他穷,总不至于吃不上饭。果然倒是一日三餐皆有,却都是些家常菜蔬,做也做得不精致,远不合她的口。
再有入夏,就该打算秋天的衣裳。从前在家,且不论她自己,就是府里官中也要按时按节的请裁缝裁衣裳。嫁来这里倒好,一句没听见说!
她憋了大半月的气,今番又因螃蟹的事情挑起来,越想越觉得吃了好大亏!正好柳朝如往卧房里进去,她想想,也跟进去,站在帘下挂着脸问:“你往哪里去了?”
柳朝如因要往南京去,弯着腰在箱柜里翻包袱皮,嗓音给腰板压住,低低沉沉的,“我到清雨园去了一趟。”
清雨园是董墨的府邸,梅卿虽与董墨从无来往,也是知道他的,更晓得他与梦迢近来打得火热。想起梦迢,嫁了孟玉,吃喝穿戴样样好,又搭上这姓董的,名门子弟,高官权贵,样样不比她强?
她心里那点冤屈刹那间水涨船高,抱定胳膊欹在窗户上,摇着脑袋直笑,“真是人比人能气死人,一般大的年纪,人家出身不好的也做了府台,攒下那么大的家业;出身好的,更是不得了,做着布政司参政。呵,这里倒好,连吃喝都顾不全。”
柳朝如回头看她一眼,不发一言,仍旧拿了包袱皮往床上去铺着收拾东西。
成亲这些日子,他总像没话说,在家时常卷着书看。这也与梅卿婚前对他的想象有着天悬地隔的差距。从前梅卿所想,他是怀才不遇,只要孟玉肯帮衬,迟早能步步高升。
可近来据她所观,柳朝如连孟玉也不爱提起,分明是个不知上进的书呆子。
他不搭话,梅卿更是有火,摔了胳膊追到床上扯他的包袱,“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柳朝如不欲与她吵闹,转坐到案上倒茶吃,“我有些公务要回南京一趟,顺便去探望我母亲。”他低着眼,在沥沥的水声里忽然笑一下,“我们成亲,你还没见过我母亲,不如同我一道回去拜见她老人家?”
新婚第二日梅卿便向潼山打听过了,柳朝如老家虽在富庶之都,却并不富庶。家里拢共三间破瓦房,一亩地,全凭他母亲一人张罗。这时节回去,还赶上早割粮食,她岂不是还要帮忙?
她哪里做过这些事?当下便冷笑,“我跟你去,该拿什么拜见她老人家?难不成还要叫我拿点嫁妆出来买些礼?我这个人,就是嫁了人也不求在谁身上享多大的荣华,可人也别想着算计我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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