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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卫看着人儿, 平生第一次产生了棘手之类的情绪。

她不明白这样的一个小姑娘,是怎么能抓着她们首领的手腕, 轻描淡写地说出那句:

取血而已,想来比杀人容易些...影卫里应不乏女子, 借我一个罢。

寻常取血自是不难,可这心上取血却是千难万难。动手之人稍有丁点偏移, 那长针便会直刺心房, 神仙难救。

影卫将过了沸水的银针捏于手中, 在放上焰火前的那刹又倏地顿住了。她张了张嘴, 终究是问了出来:真的...要这么做吗?

她虽常守在殿外, 未曾亲眼瞧见过雍渊帝的态度, 可她却是真真切切地瞧见了在小姑娘打定主意取血后,那太医院院首是怎么苦苦哀求的。

就连今上身边的曹公公闻讯赶来时都顾不上捡自己掉了一只的鞋,只管颠颠地朝她们跑了过来,仪态狼狈得浑然不似个大太监。

哪怕是此刻,她都能依稀听见从抱厦外传来的哭喊声。

还有大皇子...

影卫思及先前自己不小心瞥见的神情,拿针的手轻微一颤。

在无尽的悔意与痛意之下,她似乎窥得了丝毁灭的欲望。

疯魔如阎罗殿里爬出来的恶鬼。

被问的人没有答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她早该知道答案的。若人儿想要后悔早在没有合适的医女时便该顺势放弃了,而不会是如今这番景象,但...

影卫沉默地将针往前一递,火舌瞬间舔舐上了针尖之上,再随着人的动作一点点向下移着。

这针不同往常,除了比其余的银针要更为粗些,更特殊的是那被磨空了的针身。等针尖刺入心处,血珠便会顺着针口坠入银针的空心内。

待蓄满了血,两钱之数便尽够了。

姜岁绵倚在椅背之上,坐姿甚是乖巧,好似一只得到了投喂的小兔子,乖乖抱着身前的胡萝卜,便什么也不闹了,任人在自己柔软的毛毛上轻抚着。

最后一滴水珠也渐渐被火焰吞噬,姜岁绵望着那根银针,默默解开了披在身上的狐氅。就像颗甜柚,一层层剥去了外头厚重的果皮,主动露出了里头那点沁甜的内芯。

影卫游走于黑暗中,亦曾无数次见过赤\裸的肉\体(即便那些躯壳的主人坟头草大概都有五米。

但她此刻却险些没能捻住手里的长针。

她下意识瞥开了眼,脑中并没有文人那些花哨的词语,却是被一个美字占满了万千心绪。

能做影卫的人血都是冷的,无关男女,可女子却于刹那间领会到了珍宝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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