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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东境已至沉沉暮夏,早晚风凉时,南域却依旧暖风熏熏,杨花满袖,小艳疏香,半壕春水一城花。
在这样风也脉脉、人也迢迢的南域之南,有座名叫千岁谷的山涧。
这里本来是百年前一个宗门所在,不过可惜这宗门并未如谷名一般千秋万代,反倒是没过多久便零落无人,后来这里又兴过数个宗门,俱都不长久,这么几次下来,千岁谷也因此彻底沉寂。
于是谷内放眼望去俱都是些断井颓垣,花影纷乱,莺声破碎,从前高低明暗楼阁,如今也只有碧云暮合空相对。
相凝霜坐在一株高大的花树之上。
这是株紧邻着楼台的花树,结了一树繁花,是很玲珑的淡绛红,她随手折了一支别上鬓发,半托了脸颊遥遥下望。
有少年在池边铸剑。
炼器其实是件任谁做起来都显狼狈的苦差,烈火焚器,冷水浇注,循环往复,熬得人面目也灰扑扑。他做起来却很从容,又随意,偶尔侧过脸时神色也漠然,甚至阴郁,只有一段秀丽清俊眉目如画的侧颜。
他手上正在炼的是柄极重极霸道的刀具,焠如烈火时有金鸣之声啸然,他淡着神色将长刀从火中提起,微微发力时,半挽起的衣袖便显出一截极流畅的手臂线条,是独属于少年人的紧致漂亮的轮廓。
相凝霜看了半天,终于慢慢开口道:这个也教教我吧。
那少年闻言一顿,手中沉重的长刀又落进火中,溅起的流焰般的火星刹那间照亮他眉目。
他回过眼,视线直直对上她的那一刻,倏然浅浅一笑。
我以为你忘记我了。
他这样说道。
那倒不至于。
相凝霜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仍然是在千岁谷内,她仍然坐在这样的花树上,正半偏了头慢慢理着流水般长发。
那是个午后,天光极好,光明灿丽,她折了花松松挽了发,碎金云纹薄绡随风飞举勾在树梢,她坐直了身子去拽,一个不留神,半勾着的鞋便悠悠落了下去。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有人替她捡了起来。
很美。
他抬起眼,浅浅一笑,声音澄清,说不好是在赞她的鞋,还是在赞她本人,明明是有些暧昧的话语,却半点不惹人生厌。
是个实在美貌,不笑时甚至有几分阴郁孱弱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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