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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春:“倒没有,今天来的时候听到的。”
纳兰庄云讽刺地勾了下唇角,半晌道:“昨天刚刚诊出来的,王爷昨天回府,本来是新纳了个扬州瘦马,齐佳氏大概就慌了,整了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大戏,结果一个没喘过气来就晕了,我还说她现在连装晕都会了,不成想太医说是喜脉。”
缓了缓,她低声道:“连男女都不知道,倒是敢在府里作威作福了,可真是……”
她冷笑一声。
时春只勾了勾唇角,垂眼:“你也该为你自己做做打算了,倘若这是个小阿哥呢?”
庄云只是笑了笑。
时春看着她嘴角怪异的笑容,皱了下眉,忽然心里一跳,她压低声音:“你不会是……”
庄云面色不变,只依旧笑着:“二姐觉得,倘若我放任不管,这郡王府,还能是今天这样尊卑有序的局面吗?”
时春只是看着她,面色几变。
见状,庄云叹了口气,放在桌上的手往前探,握住了时春的手。
她低头反复看着,叹息:“二姐,时至今日,你这手依旧如此美丽,纤尘不染,完美无瑕。”
她抬起自己的手,素手纤长,嫣红蔻甲美艳,缠金的护甲又尖又长,包裹着女人保养极佳的手指,羊脂玉一般的肤质,不知费了多少价值连城的香膏玉液。
只这一双养尊处优、高贵尊荣的手,不知道曾经沾过多少的鲜血。
“或许你是对的,这皇家真的不是个嫁人的好去处,”庄云说,面上染上两抹酡红:“如今妹妹与你交心,当年未出嫁前,我们府里没有姐妹不嫉妒你的。你生来聪慧无双,又美貌倾城,阿玛对你寄予厚望,额娘更以你为荣,对于整个纳兰家族,你高贵无二。当年你不想选秀,整个家其实都察觉到了,只有阿玛额娘不知道、淳雪不知道,所以我和夏芍就想看看,到底是你如阿玛所愿进宫一朝飞天,还是淳雪最终赢了你,后来,你被撂了牌子的消息传回来,我们又惊又担心又惊喜,二姐啊二姐,你完美的人生终于出了岔子,我们真的好高兴啊。”
庄云说着说着,竟笑起来。
时春看着她的表情,辨了辨她的神色:“你喝酒了?”
庄云挥了挥手:“没事,王爷不在,府里没人敢管我的闲事。”
她接着道:“但是你一回来,见到你被皇宫里的小太监们抬着回来,夏芍就立刻明白了,是你使了手段从宫里出来。彼时我是弘庆的嫡福晋,大清多罗愉郡王之妻,爱新觉罗氏的宗妇,我曾以为毕生我就将被你压一头去,没想到你自己弃了前程,我曾高兴地以为这一生我总算胜过了你,但我发现我没有。”
庄云苦笑了一下:“爱新觉罗出情种,但那个人不会是弘庆,嫁来不到四年,我看着他妻妾成群。侧福晋就在我之后进门,不记名的侍妾通房挤满了后院,这几年来,我自己都快忘了,我到底处理过多少他收用了的女人,害死了多少个孩子。我可以没有爱情,只要他能给我足够的尊荣,但他如今在朝堂怎样,也没有人会不知道。而你,你嫁给了富察傅恒。爱新觉罗之下,如今富察权势万人之上,富察傅恒年少即登青云,鲜衣怒马、风姿无二,满蒙八旗侧目、京中无数芳心暗许,果真与你——我纳兰家宝树,天造一对、地设一双,你与他之婚姻,当真是,世间再也寻不到的完满。”
庄云叹出一口气:
“纳兰时春就是纳兰时春,她的一生就是完美,旁人羡慕不来。”
时春沉默许久。
半晌,她轻吐出一口气:“完美?原来旁人都是这么想的,而我,空负着莫名其妙来的赞许和美名,甚至没能保住自己四个月大的孩子,你说,这是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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