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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这,姑侄俩已然心照不宣。小姑的声音放轻了些:有的东西,总是要放下的。
嗯,我知道。周启尊非轻非重地说。
能听见小姑清浅地吸气。她问周启尊:你还住在那间理发店里吗?
嗯。周启尊的眼睛动了动,看向书面下一行字。
要我说,你还是先租个房子......
小姑。周启尊闭了下眼睛,头往靠垫上靠结实一些,食指朝脚边的姑娘打勾。
姑娘蹭着床单爬到周启尊跟前趴下。
周启尊一下一下挠着猫头,语速略微慢了半分:别挂心我,我很好。
小姑又是一阵沉默。最后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长叹一声:你这孩子啊。
苦孩子,不会照顾自己的苦孩子,拗得呦......
周启尊又笑了笑,没说话。
生生死死,众生皆为蝼蚁。或许人总是要放下的,像小姑会离开大梨树,走向另一个地方。但有的东西,只有火化成灰才能放下,比如身上的骨血。
累累血债,谁劝都不好用。
挂掉电话,周启尊弹了姑娘一个脑瓜崩儿,从枕头底下摸出周运恒的遗物那枚血玉扳指。
将这小玩意在指尖转过几圈,周启尊给它戴在了手上。
把书叩去一边,周启尊烦得厉害,干脆俩眼一闭,躺着跑会儿神。
姑娘被一个脑瓜崩弹得呲起头毛,它脑袋在床单上拱了两下,给床单拱起一个皱巴巴的小坑。
见周启尊没心情再搭理它,姑娘悄摸悄蹦下床,从门缝里钻了出去。它走下楼梯,从一楼的破沙发上来了个飞跃,一高蹦去窗台,挤大小小的窗缝,溜去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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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阳路,康宁精神康复院。
一间病房内,阳光在瓷砖地上剌下几道晦暗的绺子。
张决明坐在床前,看着眼前干瘦的男人。
能看出这男人原本长相很好,尤其那眉梢眼角,秀气精致。仔细看看,张决明与他很是相似。
他们都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
可惜男人那双眼如今了无神采。他老得很厉害,瘦巴巴地窝在床上。
他没看张决明,甚至像压根儿没发现张决明在他跟前。
男人手里揪着一本杂志,将杂志一页一页往下撕,每撕一页嘴里都嘟念一句:她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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