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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咬牙关的侧脸在这一刻出现了脆弱与彷徨,他急切地对着地板解释:我不知道是你,我真的不知道。你救了我,还要我保护好自己,你是那段时间里我唯一不恨的人。可我不知道你是言忠的女儿。我很矛盾,也很茫然,我不知道是应该恨你,还是把你当做另一个人对待,我想了很久。
他侧过头,看着言真,眉眼间仍有纠结留下的痕迹,但他最终留给言真的,是坚定,言真,那个下午如果没有你,也许我能逃出去,可我会一直恨,恨到他们都死掉,恨到只剩我自己。但偏偏你出现了。我才知道,原来我也可以不恨。
对十二岁的孩子来说,愤恨是很可怕的东西,它扭曲,它狰狞,它足够毁灭一切他心里对这世界的善意。
也许是天意,也许是命运,在他一切童真和道德即将泯灭的时候,言真误打误撞地,用那两个小时保存了他心底仅存的理智。
言真从未想过她会听见言执讲出这些。
她直直地看着他眼中细碎的暗芒,心头一时五味杂陈。
说到底,他们两个又犯了什么错呢?
不过是各自原生家庭种下的祸根。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言真的回应,言执眼中的光亮彻底消失,他落魄地转回眼去,声音更低了一些:三年前,那女人终于死了,言忠来看我,说是看,其实是确认我死了没有。他很意外我成了哑巴,他问我想不想见见你,我知道是他想见你,但他没有脸去,所以才会捎上我。我们去了你的学校,但你不在。他在学校停了很久,回孤儿院之前,他给我看了你的照片,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他。
又过了三年,你来了。我才知道,言忠死了。
我不知道那份遗嘱的存在,当我知道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他停了下来。
他要我接替他,照顾你。言真淡声开口,顺着他接着说下去:他一个人要当你妈妈的救世主还不够,还要我也来当你的救世主,没错吧。
言执蓦地转过脸看着她,靠在床头的女人被迷蒙夜色围绕,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从她毫无意外的语气中察觉,她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他显而易见地紧张起来,我没有这个意思,言真,我不是要你来救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你也正好想要接近我,为了你记忆里那救赎一般的两个小时?你把我当成海上的灯塔,你以为你不需要我来照顾,可你还是依附于我过去给你的光亮,你想要靠近我,不过是怕自己迷失了航向,我一样要对你负起引领方向的作用,不是吗。
言真平静地对他说:言执,人不能只依赖另一个人而活。不管言忠怎么期望,我不是他的附属品,不会轻易听他摆布。我并不是为谁而生的,哪怕是你,我也不会为了你的需要而改变自己的脚步。我从来没想过要去救你,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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