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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二的时候为什么从数院转到了中文系呢?”
“可能觉得自己不够聪明吧。我不知道。”路寒眼神有点失焦,似乎在回忆什么,或者确定什么。
又开口:“跟聪明不聪明没什么关系——虽然可能确实不够聪明。就是跟自己和解了,不想那么撬着劲了。数学里有很多让我觉得惊心动魄的东西,好像更接近世界的本质,但是又好像是一座更大的迷宫,让我觉得难受,也感到绝望。如果你连山顶都看不到,甚至那座山根本没有山顶,哪怕是西西弗斯,可能也会绝望得停下来吧。”
“你是说你……”
“我从小都缺乏信念感。”
“嗯……这倒也不是什么缺陷或者过失……”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没有信念感,很难做学术研究。”
“那你现在,也是这么觉得吗?”
“嗯。大学的时候,想法不成熟,以为只有搞自然科学和数学才是攀高峰,需要绝对的高智商和信念感。现在才知道,社科也是一样的。”
“所以,现在对工作的不满,或者说抗拒,跟信念感也有关系吗?”
“有一点点吧,不完全是。你知道我毕业前后的状态,非常糟糕。这几年其实在慢慢垒筑对工作的信念,一点点,很少,很慢,但可以说基本是在做加法。这一点其实是积极的。但是……”
路寒说着,看了一眼黄医生,忽然停下来,感受到心里有情绪的浪潮击打过来,双手紧紧扣住沙发椅的边缘,缓了缓,继续说:“但是,这种积极有点像假的,也不是完全假,但……像是身体里有个实验室,实验室里有个培养皿,我垒筑的东西就在这个培养皿里,微小、脆弱,不堪一击,根本不能拿到外面的世界里去,更无法对抗任何东西。”
路寒眼中噙泪:“你明白吗?”
黄医生沉吟一下,点点头:“所以,你的实验室里有很多培养皿,你觉得人生里那些积极的东西都只是培养皿里的实验品?我这么扩充理解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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