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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狗的尸体从水田里抬出来,周围乌压压围了一圈男人,外层是赶来瞧热闹胆子大的阿叔、妇人,胆小的站的远远的,都拘着家里孩子不让过去看。
黎周周和相公出来,就听几位眼熟的阿叔阿婶一言一语说。
“……脸都泡肿了,烂的哟,肯定被田里泥鳅田鸡啃了。”
“快别说了,吓死人了,我老远瞥了眼,一股子寒气。”
可不是寒气嘛,倒春寒连着下了十来天淅淅沥沥的小雨,地上就没干过,有人搓了搓胳膊,说:“昨个儿是清明,你说会不会是那什么……”
“老话都说了清明夜里不能走夜路,夜路那是给祖宗走的。”说话的害怕,把鬼在口里绕了圈,改成了祖宗。
能在西坪村走夜路的鬼,那当然死去的村里长辈了。
黎周周过去问一句王二狗怎么死的,说热闹的可热心了,也不嫌烦,再给黎周周和顾书郎学了一遍。
“第一个发现的是张柱子,说早上去地里瞧瞧,远远就瞧着水田那儿趴了个啥,黑漆漆一大坨,怕压坏自家水田,过去一瞧,你猜怎么着?”
答案已经被围了,这还用猜。顾兆有时候觉得村里阿叔阿婶闲聊,说热闹,有些人说的特别好,引人入胜,单口相声一样,有的就不行干巴巴的。
这位阿婶显然能说会道,表情也很配合。
“是个人啊,趴在水田里,衣服也湿了,张柱子吓坏了,叫了两声,没动静,捡了个树枝戳了下,也没动,赶紧大牛过来,父子俩一抬,就看到王二狗泡的脸烂了,早死在他家水田里了……”
不用捧场当捧哏,这位阿婶绘声绘色说完了,末了肯定添了句:“指定是让鬼给拉下水田了。”
这头把王二狗的死当热闹事看,毕竟村里很久没出现过这种玄乎死法,加上昨天还是清明,可说的就多了,对王二狗的死,这些说嘴妇人也没几分真心实意唏嘘,都是说句可怜的,然后眉飞色舞继续学起来。
田埂那头,张家的田氏正破口大骂:“他娘的王二狗,死也不死在别处,死到我家水田,脏了我家的地,晦气!”
“你怎么说话的,我儿已经死了——”王二狗阿娘哭的坐在地上站不起来,刚起了个头,就被田氏呸了一脸唾沫。
田氏叉着腰大骂:“你儿子死了又不是我家的,死哪里不是死,挑我家的水田,这么晦气的事,要是耽误了我家田里庄稼,我是问你要银子,还是问你要银子,给老娘在这儿冲大头来了!”
有人劝田氏少说两句,人都死了。
“敢情不是死在你家的田,你那么爱,王二狗你拉回去在你家地里泡一晚上,以后种的米你还吃不吃!”田氏嘴霹雳巴拉反骂回去。
撅的开口说‘人都死了’这位脸发青,可还真不敢说别的。要是王二狗死他家田里泡一晚上,那这种了稻米出来谁吃——
想着确实晦气。
村长嫌吵吵骂骂的头疼,喝了声,让张柱子管管自家婆娘,男人说话这是干啥。张柱子颤颤巍巍的还没开口,田氏先坐在地上,小寡妇上坟似得一声拔的老高开始吊嗓子哭起来了,哭的比死了儿子的王二狗阿娘还要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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