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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仗豫章王之势,觑准朕与皇后有些误会的间隙,僭越出宴,越礼请功,藐视皇后。即便满殿只有你一个旧部,你也会因为她站出来。”
弦拉到最满处,指节勒红,受力到了极点的弦,发出阵阵微吟。
“一为旧主明贞太主知遇之恩。”
“二为她几次三番救你之恩。”
“三为,你私心里仰慕于她。”
他猛然放弦,麟爪弓向来唯猛将才可开,足两百多斤的力,空弦亦震震然有雷霆之声。
李弈闻之,心头猛颤,膝头猛的一软,跪倒在地。
他唯恐皇帝来意不善,匆忙辩解:“陛下!臣、臣绝不敢……”
“你不用辩解。”齐凌出言打断了他。他单手握弓,低头看着自己方才绷弦的手,那里已被勒开一线,淡淡血痕沁出。
他用拇指擦去,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李弈心跳如鼓,震得胸腔都在动,他伏叩在地,不一会儿,额上就起了密密一重汗。
舌咽疾滚,颤声道:“陛下见疑,臣万死难辞其咎。但殿下……殿下绝无……”
齐凌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并没有接他的话,只喃喃:“朕昨晚果真没有打错你。”
顿了顿,复冷声唤:“曹舒。”
曹舒应声,将取来的铁胎虎豹弓捧了过去,弯腰举到了李弈头顶上方。
齐凌道——
“你十来岁就入的伍,乃白身贫家子,得逢明主知遇之恩。”
“十九岁就能将兵五万,亲手斩杀频阳王麾下最负盛名的大将刘广衣,名震河南。”
“弱冠之年拜为章华国将军,为明贞太主倚仗,章华副丞相也不过如此。”
“故而今日之前,你虽在朕的羽林军里任职,但你依旧只是章华的将领,并不忠心于朕。”
李弈只觉句句戳心而过,哑口无言,满头冷汗,低声道:“臣知罪。”
齐凌话锋一转:“从前朕敬重你重情重义,情义深笃,睁只眼闭只眼由得你去。但到今天为止了,李弈。”
他沉声道:“你既然要皇后地位稳固,无人胆敢欺辱,就得你争气。”
“你若不能让朕相信你诚心诚意效忠于朕,你就一辈子只能是个养马的期门郎,半句话也说不上。”
他步步往前,最后慢慢蹲在了俯首叩拜的之人身前。
阴影罩他面。
“要么接下铁胎弓,全心全意为朕做事。要么滚回上林苑养马,从此以后,皇后安危与卿无关,再挂喉半句,朕就要了你的命。”
“悉决于卿,卿可自决。”
齐凌低垂下头,离他的距离极进,在他耳边,又说了一句连曹舒都听不见的话。
李弈神情骤变。
“……”
渭阳台外,雨幕更大了,无穷无尽一般,冲刷着琉璃瓦、华彩阑干。
李弈抬起头时,看见黝黑地砖上一滩水迹,那是他额上的汗。
被背后残余的凉意提醒他,将要作出的决定是一条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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