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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望着棋盘上的棋局,捻起一颗棋子。
虽然他一直和沈珺意闹矛盾,但沈珺意说的每一句话,这些年他都牢牢记在心里。
当他能读书写字时,沈珺意教给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沈家的家训。
不做繁盛之花,而做常青之树。
一株繁花,盛极必衰,一棵古木,虽有叶落无声之时,却可常在。
沈家能经百年而长盛不衰,便是因为历代族人的知进退。
他们懂得何时该为君王,为天下分忧,何时又该及时放权,功成名退。
如今这重任落到他肩上,他也必然不会让沈家步郑家的后尘。
——
今夜,南阳侯府的人都难得安眠,可大理寺里却一片肃穆。
二十几位大臣被押入大牢,严加看管。
他们眼里早已没了曾经的神采奕奕,只剩下呆滞与淡薄。
大理寺内有专门关押罪臣的大牢,密不透风,暗无天日,抬头只望得见幽长的窄道,以及尽头挂满刑具的审讯室。
进到这里的人,往往要接受严刑拷打,完好无损地进来,皮开肉绽地出去,而等待他们的,不是那漫漫无期,有去无回的流放之路,就是那午门外的断头台。
罪臣们被分别关进幽暗潮湿的牢房里,每个牢房外都有两个看守的官差,手握长剑,神情肃穆。
这里就是一只蚊子都难飞进来。
与他们仅有一墙之隔的另一部分牢房里,也有人彻夜未眠。
郑兰自被押入大牢后,就不吃不喝,如今嘴唇干裂,嗓子嘶哑,明明困得不行,却倔强地不肯闭上双眼。
“爹爹就快要来救我了,不能睡,不能睡……”她蓬头垢面地坐在牢房的角落里念叨着。
“哐当——”不知等了多久,牢房的大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郑兰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扑了上去。
“是不是爹爹叫你来救我了?!”
那官差冷漠地将一个木盒推了进去,然后在郑兰还未来得及扑出来时关上了牢房的铁门。
他站在牢房外,毫无感情地望着郑兰,道:“不要痴心妄想了,你爹不会来救你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郑兰嘶哑着嗓子吼道。
那声音像是破损了的磁带,难听又刺耳。
“因为——郑家已被满门抄斩。”官差冷冰冰地道。
郑兰难以置信地顿住了动作,既而用手抱住头,官差的话一直在她的耳边回响。
郑家已被满门抄斩……满门抄斩……
“不,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郑兰像疯了一样大吼大叫,到后面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徒劳地动着嘴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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