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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红色的眼珠点缀在黑雾里,活似狰狞的恶鬼。
乌鸦追端陵而去,比方才“不死不休”的架势还要可怖。
跟了谢生一路的女鬼从乱葬岗坟头钻出来,心悸地拍了拍胸口。吓煞鬼也,哪里来的后生,一身灵光比白日里的日头还要刺眼,惊得坟头孤魂野鬼四处乱窜。
差点就没命了,好在她机智,及时藏进了坟地里。
端陵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灵光惊退了一山头的鬼怪,他第一次下山,寻人好查探消息好,都无甚经验。
他在密林中走走停停,观察着夜空中的银月,乌鸦纷纷落在枝头,转动着红色眼珠,目光一刻也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古人训鸽用以两地传达信息,这些乌鸦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后天有人训练,竟像得了什么命令一般紧盯着端陵不放。
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却又不敢打扰对方。
端陵腰间佩着的银剑无端争鸣起来,几点萤火大小的光亮从剑柄处缓缓升起,亲昵的落在他肩上。
“醒了?”端陵并不感到意外,他脚步一停,微微偏头。
光点交融成一团橙色的光圈,精神抖擞地蹭了蹭他线条优美的下颌。
“安静些。”端陵轻揉了它两下,光圈安安分分的在他肩上不动。
这是他还未成形的剑灵,虽开了灵智,却还是个懵懵懂懂活泼好动的孩子。端陵对它素来宠溺,与平日里跟上跟下的幽鹤相比,偏爱了些。
下了乱坟坡,他沿着林中小路往另一处山头走。期间路过几个乱葬坟不提,倒是几个夜里出来游荡的野鬼被吓得魂胆欲裂。
端陵后知后觉,收了身上灵光。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几团将息未息幽蓝色的鬼火凭空自燃,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是哪家的后生?灵光也忒厉害了。”
“是呀,吓得奴家害怕死了,还以为是那个捉妖的又来了。”
“这是不是瑟瑟说的那个后生?”瑟瑟就是跟了谢生一路的女鬼。
“奴家见他从山上下来,定是无疑了。”
几团鬼火正说着,有乌鸦落在一旁枝头上,红色眼珠冰冷地转动着,直把几团鬼火吓得四处逃窜。
花影交错,夜空中的银月慢慢卷入山峦一角。
月光惨白,在寻常人看不见的地方,银月的边缘隐隐泛着血红色的光。这光极会隐藏,端陵一路往北走才看见,若是走偏了或是往回走,是决计看不到如此景象。
山峦连绵起伏不断,在夜色中寂静得仿佛能听见心跳声。枝叶花影全交织在一起,镀上一层淡红色的光芒,与黑山白水相衬,沉寂得像一幅冰冷的画。
到了一处断谷,端陵停了下来。
老树枯藤,他静立在溪流边,月光落在水面上,水面倒映着他的身影,随风飘动的卷云袖衬着垂落腰间的乌黑长发,美得不似真人。
落在枝头上的乌鸦低头看他,浑身僵了一半。它红色的眼珠里没有黑山白水,没有枯藤老树,只有取下帷帽静静望月的端陵。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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