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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你真死了呢?”
“某人之前不也这样吗。”时停春斜一眼唐豫进,“怎么,换我就不行了?”
唐豫进算是明白,时停春就是在这里等他,他还在为之前梦境里的事情计较。不过这次唐豫进倒是更能理解点时停春的心情,置换了一下场景,他确实也无法轻易接受。于是只能趴到他肩上再哄两句对方,哄完又把自己也给搭上。这次终于换他被压到浴缸里操到说不出话,但虽然说不出话,还是有力气在结束后将时停春弄到床上。一切似曾相识,只是角色颠倒。他们仍在以过去作为他们当下的质料。
点燃一根香烟的时刻,唐豫进还想再问一句时停春要不要走,但想想也不会得到什么结果,他就干脆放弃了这个念头。被他放弃的是询问,而并不是离开。他和时停春不同,他从来没想过在这里永远停留。他原本留下来的理由也不过是因为想借助荒岛的想象性理解更多他先前无法理解的哲学问题,以及对时停春也挺感兴趣,才多留了这样一段时间。如今他想知道的问题大部分已经得到答案,时停春也基本解决了他的问题。唐豫进想,没有更多留下的理由,更重要的是,他怕他再不走,就会忘了要怎样将那场车祸逃过。
一切终归要走向尘埃落定。也没有谁会真的因为谁放弃自己。时停春不会,唐豫进也不会。他们的生活和彼此牵绊,但说到底他们唯一能够确认的还是只有他们自己。向外的一切,他们能知道它们存在,但永远无法确定。“我的意识对他人而言原是一种缺席”,他人对我同样是无法直观的事情。既然拥抱也无法让人心心相印,那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存自己。香烟抽到一半,唐豫进也做出决定。他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多,只刚好够他接受现实而已。
他不再劝说时停春,也不再尝试将人理解。他完全投入到享受之中,享受和时停春的可能是最后的亲密。在荒岛中,虽然他并不是真正和时停春将新的快感生成,但他过去拥有的经验和他的想象已经足以将快感加工成型。因此一切对他还是足够,足够他让当下充盈,电影,赌局,性交,书。贫乏的荒岛中仍遗留下过去的成果,让他们还是能勉强维持精神上的生活。
他们还在自己剩余的游戏里又参加了一局游戏,虽然最后只为他们赢来少量的时间,但他们追求的其实是过程中的不同。和无趣的生活划分出清晰界限的不同。一场在摩天大楼中发生的游戏,所有人有着属于自己的空间,但也可以侵占进他人的区域。那场游戏唯一的要义就是找到能信任的他人的空间栖居,也显然没有人比他们彼此更让他们自己相信。虽然人无法心心相印,但不意味着信任无法真正建立。毕竟信任需要的不是“绝对”,而是“足够”。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唐豫进想,他就相信,时停春不会轻易将他背叛,也会在未来的某天,重新和他相遇。
唐豫进的离开就是在这场游戏结束一周后的事情。那天是一个不太特别的日子,没有什么预兆,天气也是惯常的天气。唐豫进的离开反而为它塑造了不同之处,让一个原本拥挤了两个灵魂的房间,在两段意识的清醒之后,只剩下时停春一人的存有。不过当醒来发现身旁空空荡荡的时候,时停春似乎也没感到太强烈的意外,反而觉得一切本该如此。因此,他也只是假装一切都未发生。在这个早晨,他一如往常地起身,去卫生间洗漱,顺带拿出手机,点上两份早餐。也在收到早餐的时候,看着那两份一模一样的餐点发呆。然后他又想起,他好像忘了什么。
他忘了自己是否真的和唐豫进有过相遇。
他对于他之外的存在的怀疑已然消弭,但他也有一件永远无法证实却又重要的事情。
证实曾有某个具体的存在,确然无误地造访过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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