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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立抬起头来看他,觉得他的肤色比在府中稍微深了一些,可那股子眉宇间的英气却依旧勃发昂扬,逼人心魂……也难怪少爷痴心惦记,他就笑着赞道:“云哥儿,听余把头说,我挑的那些正品相,有好几个是你请出来的,果然你是到哪里都能做出个名堂的。”
陆竞云依旧淡淡垂着眼眸,举杯饮了口酒,“都是巧合而已,我还有太多东西未学会。”那酒液顺着喉咙一路烧到肺腑,这样灼烧的痛感仿佛能让他暂时忘却压抑心脏那处的揪涩酸涨……在山上时也同样,每当他坐在篝火前看着火苗跳动,或独自举目望向繁星,都会想起他……可是这番惦念该怎么问起呢,他心里已是一千万个冲动,嘴上却依旧闭得紧紧……
两人围着锅吃了些鱼肉,仇立见他半个字不提徐府,也不知他心里作何想法,忍不住蹙眉嗔道:“陆竞云啊陆竞云,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你当真以为我是因大雪才转而来到元宝镇的?”
陆竞云如闻惊雷,他一下子抬起头来,怔怔把筷子放到碗边,仇立见他深邃眼眸中已瞬间染了绯色,才知道他亦心中记挂,“你因他挨了顿打,可他为你花得心思又岂止是一二句能说清的……”
“他……怎么样了?”
“前些日子不太好……不过这会子已去辽北城念高中了,可能明年就要考学。你走之后,府里出了些事情,老爷也觉得心累疲惫……”仇立神色有些复杂,“三太太上吊死了……”
宅院里的自杀无非与闱事丑闻有关。夏日陆竞云和徐江眠听到的偷情之事没多久就败露了,因发生在梨香亭中,自然是与四太太有关,加之陆竞云的那件事儿,徐一钦已对她不抱信任,更是盛怒,要将她浸了猪笼,可此时一向不问府事的徐江眠却站了出来,恳求自己父亲予他两天时间,说是此事有待调查……他召集所有丫鬟太太问话,又带着她们去梨香亭内外走了几圈,最后查验两个太太院中物品,才还原出事情的真相……
原来四太太受宠之后,三太太怀恨在心,买通了四太太身边的丫鬟,若老爷不在梨香亭,就给她熏上加了迷药的安神香,再找一对儿男女小厮在偏房里行苟且之事,也就栽赃成了。家丁们在那丫鬟包里搜出了不少珠宝,她心惊胆战之下,就把三太太供了出来,起先三太太不认,可家丁们又在她的房内搜出了几个可怖的小纸人儿,正写着刘曼卿三字,这也就昭示了事实……
“少爷原抱着救四奶奶一命的目的,却没想过三奶奶是个要强的,事情败露想不开就……你也知道少爷心善,总觉得三奶奶虽害人,却罪不致死……你走他本就失了朋友、淋了雨,已染了风寒,出了此事就更难过了,到秋天时风寒转至肺热,昏迷了好几天……齐大夫说若在这样下去,怕是要不好……”
仇立说到此处,见陆竞云深低着头,肩膀抽颤不停,也不禁随他落下泪来,两人各自平复了一会儿情绪,仇立才道:“那几天老爷想开了,他终于应允少爷去上辽北高中,少爷的病也慢慢转好了,只是大夫说可能会落下病根儿……少爷临走时嘱咐我,若北上采货,记得寻寻你的消息,有什么发现写信告知……我这才来了元宝镇。”仇立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徐江眠抱病彻查那事去救四太太,多半因为她是他的生身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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