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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竞云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年轻美艳保养姣好的女子,随后只淡淡移开目光,“不认识。”
四太太几乎不敢去看少年,那双深邃眼眸、棱角分明的面容,与陆汝兴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红着眼眶轻轻笑了一下,“老爷,您听到了?妾身没有说谎。”
徐一钦没说话,四太太曾嫁过人,当他从鲁州林厅长那里看到她的时候,他就知道,可当时她说她的家人都已亡故……这些年他对此深信不疑,可此刻他却想起一些巧合:她爱吃陆老太太做的菜,第一次见到陆竞云也觉得眼熟,原是在她的旧物里见过一张相片,她说那是他哥哥的遗像。
徐一钦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可他却没开口说什么,他虽气她满嘴谎言,可她的美貌与万种风情却令他着迷沉沦,况且大小姐也生了下来,他不想让她像江眠一样,从小就没有娘。
老爷既然不想追究,其他人亦作鸟兽状散,齐大夫按压陆老太太胸肋数十下,总算是把人救了回来,老太太醒来,就不再开口说话了,只眼角的泪淌个不停。
徐一钦在看到陆竞云被打时还怀了一丝隐秘的赞许,可一想到他是自己太太与别的男人留下的种,就对这二人嫌恶不已,他不准许周管家再给他们支这些天来的工资,但为遵循对儿子的承诺,只把徐江眠赠给陆竞云的银元还了回去。
陆竞云本就少年老成,而在这场突兀而不堪回首的冰冷夏雨中,那些尚存的天真和孩子心性,都随着他流出的热血,永远留在了齐山上。相较于幼时在鲁地受过的欺辱,这种当面验证的感受仿佛更加难以承受,刚满十七岁的他,见遍人性不堪、世事荒唐,内心已疲惫而麻木,刚离开徐府的那几夜,他频频梦见自己母亲相视的一刹那,她复杂的目光中包含什么,他不愿去分析揣测,他只能听到自己冷漠的声音,“不认识。”
陆竞云拖着一身的伤口拉起他们来时的车子,带着祖母往元宝镇老家走,他抛却一向倔强的性情,试着对祖母道歉,祖母也已十分疲惫,她不再埋怨咒骂,嗫嚅良久才吐出一个字:“命……”
到了那个东北部偏远小镇的时候,陆竞云身上的棍伤竟也好的差不离了,亦没有留下疤痕,这要归功于临走时徐江眠慌乱塞给他的昂贵药膏,药抹在伤口上冰冰凉凉,缓解了灼热与刺痛,他的心却揪得酸涩,那日在江边徐江眠所做所说,分明是都为成全自己……可是他恐怕再见不到他了。
那张精美的画作,起先他还在乱棍中护着,后来竹筒被打碎,画也混着血浸在了泥泞中,被拖起回府时也来不及拿,第二日陆竞云临走时曾忍着伤痛去那里寻找,而画早不知被疾风刮到哪里去了,原来越是珍惜美好的东西,越如琉璃易碎。
陆竞云拿出些银元请木瓦匠翻修了镇上的老房,又置办了些生活物品,从炕下挖出了一个暗口,将剩余的银元藏在那里,这些钱节省些,生活个两三年不成问题,但他看着祖母日渐衰弱,也想找些野参这样的补品,给她补补身子,因而安排妥当祖母的生活,他就去镇上找起了零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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