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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江眠停立在坡头许久不动,回过神来看向身后,才发觉那人正望着自己痴立,他不禁有些羞赧,走过来问:“怎么了?”
“没事。”陆竞云克制住自己慌乱的心境,转移话题道:“徐府离松江这样近,你也未曾来过吗?”
“来过,但我只有年节才能出府,每次出来还要陪上一大堆小厮。”徐江眠低叹口气,“你从鲁地而来,可见过大海?”
“见过。”陆竞云这次和祖母返乡,就是从海上坐船北上的。
“松江都如此弘袤,大海又该如何奇伟?”少年又问。
陆竞云本就不善多言,虽亦是读过些书的,面对着他却更形容不来。
“或是‘蜃阙半模糊’般幽茫?或是‘吐纳日月星汉’般壮大?”徐江眠将目光放远,他用尽全力想象着,到最后收获的又是极度的悲哀,“‘计四海之在天地之间,不似礨空之在大泽乎?’远钊哥,我被困在这一方宅院中,是不是像井蛙夏虫一样可悲?”
陆竞云看他攒紧眉心,有潸然落泪之貌、妄自菲薄之意,终于明白徐家少爷绝美容貌上、流畅琴声中的那种郁悒是从何而来,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怜惜,就像面对春江里逐流飘走的落花,忍不住要去掬起呵护。
“甘罗十二岁拜为秦上卿,霍去病十八岁便功冠全军。”徐江眠看他无言,又自顾自苦笑一声,“我虽没这样的抱负才智,可我知道人不该这样活着。”
“可二少爷这样的生活,是无数人都梦寐以求的。”陆竞云想出言安慰,话出了口却像在讽刺徐江眠饱汉不知饿汉饥。
“这我清楚。但中国若都是我这样泡在蜜中只享乐不做事的人,难以设想会变成什么样子。”少年吐出压抑许久的愁懑,心情似乎好了一些,“你若自小在府中长大该多好,我就有朋友了。”
陆竞云那夜回到房里,把徐江眠这话反复在脑海中重复琢磨了无数次,他想,他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已成为朋友了?他再回忆徐江眠愁郁的根源,更觉难能可贵——他父亲陆汝兴之前便是鲁地一处高级酒店的老板,达官贵人、富家少爷陆竞云亦接触过不少,没有一个孩子会像徐江眠一样生出这样的慨叹——许是他读书多的缘故,境界抱负都是高于同龄人的,可他的心气越高,困在宅院里的日子便越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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