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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梁戍同样陷入了这片浓而不散的黑影中。他那时尚不满十岁,先前从未尝过亲朋离世的滋味,原本听说谭大人要被打入天牢,已是心急如焚,殊不知更惨烈的现实还在后头。发丧那一日,黑漆漆的棺材一口接一口被抬出谭府,却连个哭灵的人都没有。

梁戍只被允许登上城墙,远远地目送了谭大人与玩伴们最后一程,送丧的队伍出城时,一阵狂风也恰好吹散了他手中拿着的一叠纸钱。

飘飘洒洒,似下了一场春日里的梨花雪。

……

白鹤山庄在收到阿宁的消息后,很快就回了信,除了让他们听从骁王殿下的安排,还送来许多银票,方便沿途采买药材。除此之外,柳拂书不忘给儿子单独寄一封厚厚叮嘱,叮嘱他平日里散漫爱瞌睡也就算了,但瘟疫鼠患绝非儿戏,身为白鹤山庄的人,哪怕不通医术,也要尽量相帮,切不可嫌累嫌烦,成天躺着。

收到这封家书时,柳弦安正在烈日下分拣新买的药材,晒得整个人都要化了。他觉得自己的爹这辈子是不大可能分得清“因为懒而不想做”和“因为没必要而不需要做”之间的区别了,所以也并没有辩解,只言简意赅地回了一个大大的“好”字,成功达到了让亲爹在拆开信的一瞬间,就怒气攻心、气血上脑、险些过去的逆子效果。

这一晚又是宿于林中。

连日奔波,让所有人都倍感疲惫,尤其是柳弦安,他自打出生到现在,就没赶过这么狂野的路,肩颈腰腿没有一处不酸的,不过酸了正好,能拿来练练拔罐。

“公子!”阿宁被艾灸烫得哇哇直叫。

“别动!”柳弦安笑着压住他。

另一边的火堆旁,梁戍披着大氅,旁人看起来是在闭目养神,高林却一眼就发现他的手正紧紧按在心口处,于是上前关切:“王爷,又是旧伤发作?”

“无妨。”梁戍眉头微锁,轻轻吐出一口气,“能撑过去。”

“……不如我请柳二公子过来看看吧?”高林提议,“看他先前给常小秋解毒时,倒是把好手,说不定也能医这伤。”

梁戍睁开眼睛,往对面看去。

柳弦安此时正半散着衣襟,让阿宁帮忙在手臂处艾灸。可能是因为常年躺着,不怎么活动,所以他的皮肤很白,是翻遍西北大营的所有糙汉也找不出的那种细白,单薄两片肩胛骨裹在内衫里,像是用力捏一把都会碎。

程素月也在打眼偷瞄,直瞄到高林实在心塞,伸手把她的脑袋拧过来训斥:“你一个姑娘家,直勾勾盯着衣衫不整的男人像什么话!”

程素月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没穿衣服的男人我也不是没见过。”

高林瞪她:“给伤兵换药能和这一样?”

程素月撇嘴:“有什么不一样的,男人不都长——”

“姑奶奶!”高林一把捂住她的嘴,脑仁被震得炸裂,“别管男人都长什么了,你且在这照看王爷,我去请柳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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