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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宴容黑眸低敛。
安抚性落在她颈间的手指忽然收紧一些,很轻易将她纤细的一截脖颈纳入掌中。
他缓缓问:“喜欢谁?”
谢青绾没有反应,攥着他袖口的手都松开一点,像是逐渐睡去。
顾宴容便目标明确地指向她:“谢阿绾,喜欢谁?”
谢青绾在睡梦中仿佛意识到“谢阿绾”是在唤她,于是乖乖重复道:“喜欢殿下。”
顾宴容犹觉不满,再逼问道:“喜欢谁?”
谢青绾被他问得闹气小脾气来,皱着鼻子凶巴巴道:“就喜欢殿下。”
看起来叛逆得很。
顾宴容便引导她:“殿下是谁?”
这题她当然会,埋在衾被里有些闷声闷气:“殿下,顾宴容。”
男人诱.引她:“连起来呢。”
谢青绾于是在他有意的诱使下,无知无觉地开口道:“喜欢殿下,喜欢……顾宴容。”
她得到了又一个热乎乎的亲吻作为奖励。
生病时睡觉总是格外昏沉一些,谢青绾醒时才发觉外头不知何时已经黑透了,雨却还未停。
一动,忽然发觉怀里似乎有揉皱的甚么衣料——皱得不成样子的一件玄色衣袍,一眼便看得出属于谁。
而她似乎抱着这件衣袍,昏天暗地地睡了很久。
才一动身,外头轮夜的素蕊连忙过来伺候,拿温热的水给她化了白芍雪蜜来:“王妃醒了?润一润嗓子罢。”
谢青绾小口饮着,听她关切问道:“高烧一场,可还难受么?”
自然是乏力难受。
谢青绾坐起时都隐隐发虚,开口第一句却是:“殿下呢?”
素蕊摇了摇头,如实告知:“奴婢也不晓得。”
已经很晚了。
谢青绾饮完那杯水,勉强缓了缓便要去寻他。
素蕊自知拦不住,替她穿好鞋袜,又层层叠叠地披上外衣,拢紧领口。
她总容易着凉,便又被戴上了顶细绒织就的帽子。
谢青绾在沉木门打开的瞬间听到无比真切的雨声。
与被门窗隔绝的闷响不同,亲临其境时雨声更空灵也更寂静,想是要直响进人的骨髓里去。
谢青绾外衣厚重,薄绒小帽压着她满头乌发,格外显出稚气来。
她提着灯出去找人。
出了正房,沿着最外层是屋檐与回折的长廊。
因着屋檐格外宽些,长廊的围杆上倒没有多少雨痕。
谢青绾像是发自直觉一般,沿着这条长廊直走到尽头,果然借着昏黄的灯照见他的背影。
他坐在廊下听雨。
顾宴容一贯是强大而莫测的。
他铁腕、暴戾、刀枪不入,凭手段智谋与平帝当年有意无意的放任而集权一身,是这个王朝里久居高处、不可撼动的野心家。
此刻的背影仍旧挺拔,野心家的特质一样不少,却无端使人觉得空冷。
分明也是土生土长于阑阳城,却似乎真的不喜欢雨。
或者说,更像纯粹的厌恶。
他似乎总要保持对自身近乎极端的控制力,不容许任何失序与错轨。
甚至不容许情绪起伏。
像是深藏在漆黑浓雾背后,她偶然误打误撞拨散一点,便看到一瞬浓雾背后的实质。
长廊尽头灯影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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