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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岱钦怒火难遏制,踢翻了炉子。只冷静下来, 回到卧帐, 又觉得心灰意懒, 不想多言。

草原亦有草原的规则。

河边上,乞言察苏在嚼枣子,一颗又一颗, 沈鸢不厌其烦地递给它,它吃得不亦乐乎。

沈鸢问他:“你知道御医经常会来看我吗?”

岱钦蹙眉:“你哪里不舒服?”

她摇头:“没有, 只是来看我因何不孕。起先他说我寒气入体, 又叫我去找萨满看看是不是沾染了什么邪祟。被玉姿打了一顿后就老实多了, 再没让我找过萨满。”

岱钦放下环抱胸前的手臂:“他敢说这种话?”眼看着有怒。

沈鸢叹道:“我说这些不是来给他讨罚, 只是告诉你,我知道自己的处境。”

岱钦一顿。

不过想想,她这么聪慧,什么猜不到。

只是平常,他不提,她就也不提。不明说出来,这件事就当作不存在。

但生活似乎总是这样,起起伏伏不会永远平顺。在中途设下陷进,叫你从安逸里霍然清醒,却又无可奈何。

沈鸢别过脸,隐隐有泪珠沿着侧颜的弧线滑落。

她在岱钦面前落泪过几次,都是因为恐惹怒他而惊惧落泪,这是第一次,泪中没有敬畏示弱。

只是极淡的涩然惆怅。

似曾相识。大概她曾流露过很多次,那时每每欲说还休,最后就索性不说了,只被他曾隐约觉察过。

现在则是凝成了泪,落下来,被晨曦照亮。

只可惜,这是女儿独有的眼泪,在这样的处境里,重担在女人身上,世间的寻常男子难理解。

岱钦沉眉看着。

大约在先汗王离世他继位后不久,按照朔北的习俗,未生子嗣的先汗王姬妾要被拉去殉葬。臣下到他面前说了这事,确认时间。

他叫人把那些女人带来,第一次认认真真看清了她们的脸。

原来年纪这样小,有几个甚至只比他大几岁,却是已经做了他父亲的女人。

其中一个美丽女子,叫诺敏,哭得十分绝望。

男人到了暮年衰老体虚,只还贪恋青春美好,白白牺牲年轻性命。

一个男人,却有这么多女人,实在没有意义。

他命人放了她们,整个草原都震惊。

但他自己知道,是诺敏的泪在他心里留下太深的印象,触到心底一块柔软的地方,他杀过许多敌人,此时却有了不忍。

他心里决定,以后决不能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因在这草原上,没有子嗣的女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沈鸢用袖子拭去泪,岱钦默默看着。

许久后,说:“无论将来你有没有儿子,我都不会不好好待你。”

沈鸢垂目:“我知道。”

他又说:“以后不要让御医来了,他没别的事可做了吗?要是有人再嚼舌根,叫他滚蛋。”

沈鸢破涕笑答:“好呀。”

岱钦走上来,牵起还在低头吃枣的乞言察苏,跨步骑上。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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