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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亮在那, 半分钟后就自动熄屏了。
像北条夏树这样总是计划周全、习惯谋定而后动的人, 做出这个堪称冲动的决定并不容易。
要舍弃素来奉为圭臬的价值评价标准, 背叛叫嚣着停手的理智,不留后路, 去赌一个渺茫的可能性。
真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但北条夏树清楚地知道, 如果他不这么做,按照习惯退回安全区, 这个念头依然会盘旋在头顶, 蠢蠢欲动、时刻不停地唆使他冒险。
如果循规蹈矩的一生必须要有一场豪赌,那就是此刻。
“你不愿意再见我了。”黑泽平静地说,“是这样吗?”
北条夏树垂着眼睛, 甚至不敢直视黑泽阵的反应,因为但凡多看一眼就一定会心软,接着推翻自己好不容易垒筑的决心, 重做打算。
黑泽站在客厅里, 身上披着灯光带来的、柔和的暖色, 而夏树抱着腿坐在没开灯的卧室里,光影以门框为界,将他们死死框在一明一暗两个不同的世中。
那一年在医院,他躺在病床上,琴酒来看他。黄昏时分,从窗框泄入的橙红夕阳将病房肆意地分割成半明半暗。
北条夏树被温柔的夕色包裹,而琴酒半靠着门,彻底浸没在阴影中。
现在形势逆转,缄默像条游鱼,从黑泽的掌心,跨越他们之间那无言的深海,游到夏树的眼前。它一个轻巧的甩尾,就剥夺了他发声的能力。
黑泽阵说:“北条夏树,解释。”
——怎么解释?
那时候的黑泽阵不能说,他没办法对一个尚未恢复记忆的人去剖白自己的心。
现在的北条夏树也不能说,他要怎么告诉黑泽你是一个游戏里的人,生活的一切都由虚假的代码组成,其实我们早就相遇过,为了重新找到你我才来到这……哪怕想要仔仔细细解释来龙去脉,世界规则也不会让他说的。
北条夏树抱着膝盖,往屋子里挪了挪,像一只做错事想要躲避惩罚的猫。
他听到黑泽很轻地叹息了一声,将旧手机捡起来。
“你总是这样。”黑泽声音沉沉,“对黄油土豆会说喜欢,对冰美式说喜欢,别人送的礼物,出于交际目的,也说很喜欢。你的喜欢,是不是对谁都可以,反正都是空头支票。”
“你说喜欢我,现在又说不会再回来。”他平稳地叙述着,接着嗤笑一声,“北条夏树,耍我很有趣么?”
黑泽阵目光停在空气中一点,是方才夏树举着手机的位置,他不动声色,试图和看不见的人对峙。
而坐在地上的北条夏树抬头看着他,难过到无以复加,眼眶迅速变得湿润。
他没有动。而久久没能得到回复的黑泽眉眼沉静,笔直地站在门口,如巍巍孤松,看起来挺拔而可怜。
在自我拉扯的时候,夏树总觉得自己像海浪,不知疲倦、不舍昼夜地冲向礁石,试图打动那块不解风情的硬石头。他现在才发现,也许石头也并没有想象中坚不可摧,它对他总是柔软的。
北条夏树调整了下身位,视线恰好能越过黑泽阵的身躯,惊讶地发现茶几上放着一个纸袋,中间印着他爱去的那家咖啡店的LOGO。
当时还因为特意和他说过。
北条夏树一本正经地叮嘱道:“另外一家不好喝,你不要再买错了……”
黑泽阵轻轻挑眉,用眼神说‘你找死?’
夏树立刻怂了,卑微地改口:“……你随便买你随便买我不该得寸进尺!”
可自那以后,他没有再出错过。
只一眼,他好不容易逼回去的痛苦与涩意又开始翻涌。黑泽在讲和这件事上都这么别扭,绝不开口多说一个字,默默地给他买咖啡,只要喝了就默认和好,不喝,那就绝不讲话。
“……你怎么就觉得你能吃准我。”夏树哭笑不得地想,“太狡猾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他仰着头,透过模糊的视线将黑泽的轮廓纳入眼底。原来黑泽阵已经长这样高了,鼻梁深挺,轮廓嶙峋,五官具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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