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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拿冻疮膏。

十几秒回复就到了。

——放门口吧。

春信脾气有点上来了,想臭骂她一顿,又不好让爸妈听见,站门口,气得摇头晃胳膊,恨不得一拳把她头锤瘪。

回房间里,对着地毯上的大熊一顿暴打,好气好气,气死了气死了。

躺床上脚摸到了热水袋,又十分后悔,下地戏很多地抱着大熊哄,“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对不起……”

客卧没空调,雪里抗冻,被子里捂热了不漏风进来就不冷,仰面看着天花板,毫无睡意,感觉铡刀从后脖子移到前面喉咙管,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左比划又右比划,思考怎么让她更难受,吊着不死受煎熬。

好多年了,以前的事好多都没印象了,却在今夜莫名忆起许多细节处,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届时怎么跟她交代呢,在她质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时如何答复?

在她的专业领域里,人人常常会说起‘动机’这个词,法庭上辩护时,她也曾无数次说起过。

她知道很多人的动机,替他们分析他们的动机,这么多年却一直搞不清楚自己。

雪里并不擅长为自己辩护,也没有那个必要,她证据确凿,理应接受审判,受到制裁。

摄影、旅游、做公益、绘画、舞蹈、打游戏、看书……解压的方式那么多,雪里选择喝酒。

凌晨五点从酒吧出来,醉醺醺坐在马路牙子上,看见超速行驶的车辆残影,常在想她怎么还没喝死?还没被车撞死?

她很清楚自己怎么没死,因为还有妈妈,不能让妈妈一个人承受这些。

妈妈每年都去给春信献花烧纸,一烧烧很多,天地银行的粉色大钞票,上面一大串零,一大沓一大沓烧。孩子从小受穷,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在那边可别受欺负。

后面墓园不允许烧纸了,妈妈还是偷着烧,被逮住罚款,她老老实实掏钱,说值当的,不亏,只要孩子不被别的鬼欺负。

再后来本地的小厂不生产那种纸钱了,她托人从外面带。

女人蹲在地上火盆边碎碎念,“咱拿了钱,雇佣两个鬼保镖,吃点好的,喝点好的,别省着,大姨七月半还来呢,一年来两次,钱不用省着花……”

其实春信走的时候生活已经在变好,说房租押一付三时,说买了很贵的工具书和练习皮时,眉头都没皱一下。

她那时候已经不缺钱了。

她有钱没钱都能活,她缺的是活下去的念头。

雪里不能原谅那样的自己,她确实是个糟糕透顶的家伙,到现在也是。骂自己那些话一句没说错,就是冷漠自私,遇见点事,脑袋鸵鸟一样直接往土里一扎,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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