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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为那个。

应允把翻开的日记本盖在脸上,纸张上有陈旧的味道。他闭着眼睛转动中指上的戒指,仿佛能将记忆倒带,转回许多年前。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清楚地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他努力地讨继父的欢心,但收效甚微。因为时牧桓很少回家,在第二次婚姻里,依旧为了工作应酬疏忽家庭。

离婚是应小蝶要求的,不仅是因为丈夫的冷落,更重要的原因是旧情人的再度联络。不是时牧桓不喜欢她了,是她不再喜欢时牧桓。

他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时牧桓不回家,他妈妈也一样。在那些秘密的外出约会里,应小蝶给他找了另一个继父,还打算到另一个国家生活。可能带着他,也可能不带。

他是个小孩,但有一双透明的眼睛,并非全然不谙世事。

在应小蝶拿到离婚证,急着跟情人相见的那天,时淮在上钢琴课。他被一个人留在卧室里,哭得打嗝也没有人在意。

他知道妈妈出去是为了干什么。时牧桓就在她身边,出门前她还对着电话另一头的人叫了声「宝贝」。

他都很少被那样叫。

他把身边的人都当宝贝看待,无论是漂亮的妈妈,威严的继父,还是小王子一样的哥哥。他喜欢每一个人,喜欢为他们做任何事,希望自己能被他们喜欢。

但他不是谁的宝贝。

他是阻碍大人相爱的拖油瓶,是可以被扔进垃圾桶的小狗。

他不想走。时牧桓不亲近他,却也没有苛待过他,他不相信新的继父会对他更好,新家里也不会再有一个叫时淮的哥哥。

他一个人躺在卧室的地板上抱着枕头哭,幼小的心里第一次有那样恶毒的念头——他希望给大人发离婚证的地方倒闭,希望应小蝶的车子坏掉,希望那个要把妈妈带走的人消失。他不离开这里,如果时牧桓回家要把他赶出去,他就狠狠地咬大人的手。

直到时淮上楼来撞开他卧室的门,抱起他往医院里赶。

他没有见应小蝶最后一面。

眼泪流进耳朵里很不舒服,应允拿开日记本翻了个身,用袖子蹭眼睛。

他不敢见应小蝶最后一面。听人说她车祸后的身体惨不忍睹,他在手机词典上查到了「惨不忍睹」的意思,很难将那么残忍的词跟花蝴蝶一样漂亮的妈妈联系在一起。更重要的是,他无法面对自己应验了的诅咒。

他知道人死了是什么意思。是他害了妈妈,他该为自己的恶意受到惩罚,去那个或许存在的「另一个世界」里找应小蝶。不是因为想念,是为了道歉,是要去赎罪。

长大后他逐渐明白了小时候的想法幼稚无稽,但难过和悔意再也无法弥补,只能压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起。

幸好时淮还来得及,起码最后一面能见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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