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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年来活得无趣又单调,花蝴蝶褪了翅膀,在公司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中,练就了这幅若无其事的静气。
黯蓝天色逐渐变幻为浓黑,衬得湖中水光更加潋滟。游人散去,弯月嵌在墨绿的树叶里,又在潮雾中的远山畔冒头,于微风中愈发显出一种孤寂。
孤寂嵌入他的身体,他的每一处骨髓和碱基对。
待和池斓、连畅二人道别后,俞汉广方才神色沉沉地踩着油门,匆忙把车开回了孵化器。
除了折叠屏手机,这车也是他近来刚换的——升了爱梦游戏副总裁,总得有个符合自己身份的“的卢”。他把之前开了五六年的手动挡SUV送回了老家,奖励了自己一辆大红色的软顶敞篷小跑。
只是对车上的操控还不太熟悉,中途想打个转向灯,却连左右位置都摸错了,愣是摁开了雨刮器。
他在雨刮器有规律的左右晃动中片刻失神。
人不如旧,车也一样。
夜色安静,而他心乱。
年岁渐大,人生的失落感会一直大于成就感。这两年来,俞汉广带着公司出海业务跑起来的同时,感受更多的是屡战屡败的疲惫,和屡败屡战的责任。
不是热爱工作。
只是唯有持续工作,才不会发疯。
待进了公司,俞汉广又觉无所事事。
周五是中东地区的“主麻日”(1),不用和谢里夫开会;十几张数据报表和PPT、就连业务群各组负责人的周报,他都在下班前看完了。
看了片刻国际新闻,了解了中东各国的政|治局势,他点开IM想找柳杨聊聊天又作罢——那小子保不齐正在和女友你侬我侬。
手指划着屏幕,一行一行往下划着工作信息。
瞬间瞄到了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头像灰了一整年,以前一直写着【工作中】的签名栏,也空空如也了一整年。
那位刚消失的前几周,他发疯了一样,在IM上留言,设成聊天置顶,设成特别关注,呼叫语音链接。
他甚至……请了年假去过凌水这座小城。
手机每每震动,他就第一时间点开,生怕错过什么消息。
空空如也。
那位……
那位【卫老师】。
【卫老师】这三个字,如一只装着各种情绪的盲盒,等待他抽取。
经常失望透顶,总是抑郁心痛,偶尔暴跳如雷。
后悔,颓废,狼狈,崩溃,虚伪,食不甘味,夙夜梦寐。
他不知会抽到何种情绪,更不知要怎样锁上盲盒。直至最后,所有情绪全被掏空,他才默默地取消了IM置顶,让【卫老师】沉在手机屏幕最底部。
俞汉广自失地笑笑,从桌上一堆零乱杂物中扒出头显,点开了《孤胆裂冰》的游戏logo。
玩《孤胆裂冰》,是自他开始做Plan A后的习惯——只带冰镐和基本防护装备,空手上冰。
其实他更喜欢《你的99个故事》,只是每每手指抬到《99》上方,却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
他记得,曾经和那位讨论过,《99》这个游戏的内核是“痛苦”。
可他不敢触碰这份痛苦,怕它延宕得太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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