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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西凉不知道自己白天把二霞吓了个魂飞魄散,也不知道傅燕云此刻每隔十分钟就要试试他的体温。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人在梦乡,单是在黑暗中有来有去的思考着他的问题。
“还要不要继续和葛秀夫做朋友呢?”他想。
从安全的角度来讲,当然是最好不要。可人无完人,世上本来也没有完美的朋友。好比他读书时的旧相识们——有一个对他很殷勤,鞍前马后的跟着他,课间一定会陪着他上厕所,没尿也跟着,但是此君非常的馋,总要他请客吃饭,每隔两天就要下馆子吃一盘冰糖肘子。傅西凉对于冰糖肘子没什么兴趣,被他缠得有点烦,后来索性每隔两天就给他几块钱,让他自己吃去。
还有他的同桌李沛霖,人是好人,替他收拾书包,帮他写作业,他打篮球的时候给他抱着衣服,但是也有怪癖,酷爱拽着他到学校后山的草地上静坐,害得他有一次被毒虫咬了屁股,在家趴了一天。
诸如此类的朋友,还有许多。和他们相比,葛秀夫不算是特别的麻烦。况且葛秀夫对他也不错,双方离得还近,如果想见面的话,朝着楼上或者楼下喊一嗓子就行。只要别让燕云知道今天闹刺客的事,燕云应该也不会反对——他记得燕云常和葛秀夫谈笑风生,这就足以证明燕云对葛秀夫至少是不烦。
葛秀夫还有个问题是性情太凶,居然敢抡了斧子砍人,不过他也曾经打架打进过巡捕房。
“他不是很好。”他在梦里,自己对自己说话:“但是我也不好……”
后头的话,是即便在梦里也说不出口、不能承认的,最多只能在脑海深处一闪而过:“……我脑子有问题。”
一想到葛秀夫有病,自己也有问题,两个“不好”的人凑到了一起,他就认为这也挺有趣。翻身面对了另一侧,他换了几个姿势,感觉有些奇怪——床似乎是变小了,以至于他一动便要受阻。
奇怪到了一定的程度,他忽然醒了。
睁开眼睛,仰起脸来,他看见了靠着床头半躺半坐的傅燕云。
现在是午夜,但傅燕云晚睡惯了,现在也还精神着。放下手中的小说,他垂眼望向傅西凉:“醒了?”
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傅燕云一边摸一边又道:“要是有照相机就好了,把你现在这个样子拍下来,洗成一张大照片挂在墙上,看你往后还怎么好意思对我充硬骨头。”
傅西凉低下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胳膊正搂着燕云,自己的腿也正骑着燕云。燕云从腰往下,全被自己箍住了。
傅燕云向前欠身,结结实实的拍了他一巴掌,想再戏谑他两句,可又感觉他这赤裸的全貌不可直视——他确实是比两年前又长大了一点,完全是个大人了。对着这样一具彻底成熟了的身体,开什么玩笑都仿佛是有些秽亵。
所以他就只叹了一声,听着像是无可奈何,在叹傅西凉的不知羞。
嘴上叹着,心里却又是欣慰的,甚至是受宠若惊。傅西凉都长到这么大了,都恨他那么久了,在他跟前还会理直气壮的不知羞。他不知道这是因为傅西凉对他依旧有感情,抑或只是习惯成自然,反正他很喜欢他的不知羞。傅西凉方才像小时候夜里梦魇时一样,把手脚全缠到他的身上,抱浮木似的紧紧抱着他,这也让他很满意。
傅西凉这会儿醒透了,抬头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发烧,睡得人事不省,睡前还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我不管你谁管你?难道让人家梅小姐过来看你的光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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