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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然今夜就不去了?”二霞劝他:“又不是没饭吃,咱们不赚他那三十大洋了。”

“不行。”他说:“都答应人家了。”

然后他站起来,又说:“我不饿,我不想吃饭了,我去睡觉。”

二霞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因为上回傅西凉被那个柳小姐大骂一顿之后,就是先绝食、后发烧,连着病了好些天。

燕云先生早上没事就会过来坐坐的,偏偏今早没有来。她跑到院门外左右望了望,确实没有燕云先生的影子,于是她一把锁头锁了大门,又跑去了傅宅前门,看见了正在路边擦汽车的丁雨虹。丁雨虹听闻她找自家老板,便很热心的告诉她:“今天上午都甭找了,我们老板昨晚有事,坐火车上北京去了,说是今天就回来。可就算是今天能回来,最早也得下午才能到。”

二霞无法,只得匆匆回了来。这回隔着绿纱窗往傅西凉那卧室里一看,她那颗心脏再次往下一沉:傅西凉已经睡了,上床之前不但没洗漱,甚至连衣服都没脱,直接就滚到了床上去。

二霞看到这里,再次拿出大锁锁了院门,自己跑到附近的药铺子里,买了一盒仁丹,一样专治感冒伤风的解毒丸,一样专治心神不宁的安神丸。她自己从来不闹病,也不知道这三样药买得对不对劲,管它对不对劲,先预备着吧。

*

*

中午时分,二霞站在楼门前的阴凉处,低头看那解毒丸的用法。刚才她过去摸了摸傅西凉的额头,已是微微的有些热。这解毒丸有两种吃法,一是直接吞药丸子,一是用水把药丸子化开,喝那药汤。她捏着一粒药丸子嗅了嗅,气味倒是不苦,想必是怎么吃都可以,但傅西凉睡得那么沉,自己硬把他摇醒了给他吃药?会不会反倒成了折腾他?

她正犹豫着,楼上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二霞。”

她闻声抬起头,看见了一张雪白的脸,脸上戴着一副墨镜,墨镜片上映着她的自己小小身影:“葛社长?”

葛秀夫探身出来,问她:“你家西凉先生呢?”

“他……睡了。”

“把他叫醒,等我过去。”

说完这话,他也不给二霞回答的机会,直接缩回了窗内。二霞托着药丸子,反应过来,登时有点生气,心想人家熬了一夜,现在睡得好好的,凭什么你让叫醒就叫醒?他投靠你做奴才了?不叫!

两分钟后,葛秀夫来了。

从前门绕到后门这么一小段路,他也照样带了一个给他打伞的保镖。他自己看着就已经不像善类,那保镖更是生得横眉怒目,所以二霞见了他,又是带着气,又是有些怯。他进了院子,先是原地转了一圈,看了看那貌似凉亭的简易厨房,看了看墙角种着的几丛葱蒜,看了看道路另一侧的大片茉莉、月季、三角梅,边角处还立了几株蜀葵。花后是两株梧桐树,树间扯着晾衣绳,绳上挂着一件白衬衫,两只袜子,梧桐树下放着个小板凳,板凳上晾着一双白色的大号网球鞋。

将这一切都看够了,他的目光又落回到了亭下的灶台上,心里说:“万恶之源。”

确实是万恶之源,这位女仆成天的不是炒就是炖,她在楼下只要一制造出香气,楼上便会人心浮动,整层楼都弥漫着要下班的气氛。

然后他问二霞:“你家先生睡在哪间屋子?”

二霞抬手指了一下,因为实在是有些怕他,所以想拦又有点不敢拦:“他熬了一夜,刚睡踏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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