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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许下再见面的诺言,只是三月不见?不,哪怕是一时一刻没有和那人同时呼吸一处的空气,再送到她面前的,就会是没有任何生气的尸体。
嗯,除此之外,再不会有别的。
开心的时候……
难过的时候……
痛苦的时候以及愤怒的时候,还有许多许多的别的情绪存在的时候……都渐渐变成了一个人独自享受的东西。初始的时候还觉得讨厌,但如同是一杯水倒入了漏斗形状的容器之中,当讨厌也变得细水长流起来时,田昌意就只能感到习惯了。
虽然,总有人将这样的感受称作为‘麻木’。但每当田昌意看见有人被亲近之人的死亡事实压迫地哭哭啼啼,伤心到不能自已的表情时。那种脆弱到会被一根稻草压垮的表情都在警醒着她,变得麻木,是一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
田昌意从来不拥有值得珍重之人,也不能拥有值得珍重之人。
(我可以珍重公主殿下吗?)
面对梦中完全是十岁模样的公主目夷,忽视掉了公主目夷口中所言那种话的玩笑性,田昌意突然反思起了先前在汤浴池中自己的回答。
感觉被珍重了,不管怎么说,都该珍重回去吧?只是,真的可以吗?
(公主殿下说她不会在自己回来之前死掉,所以,就在这有限的时间,我可以存有这样的想法吧?)
在十岁模样的公主目夷身形逐渐拉长,面庞完全与近十五岁的公主目夷形容一致时,田昌意感觉自己的全部心神都进入了一种玄而又玄的境界中去了。
四年征战所沾染的血色正在从她一颗也是由血肉构成的心上褪去。无数死亡形成的桎梏在某一刻的澄明心境下轻易被毁坏,田昌意身周的场景突变,一闭眼一睁眼,公主目夷的身影已是不见。再度置身于战场中,田昌意很清楚自己当前是处在什么样的境地里。
寒光迎面,浑身浴血的田昌意看见的是拖曳着一柄大刀向她劈砍过来的一名大汉脸上狰狞的笑容。
这是田昌意在宋军抵御住了魏军进攻的半年后第一次正式参加的战争。那是一场平叛之战。田昌意所领的部曲,骑兵很少,步兵也多是病弱之人,本是为了填补战线之用,却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第一次,她就意外地和叛军的主力撞上了。
【……你躲不掉了!】
大汉身形如大钟,声音便如钟鸣,十二岁的田昌意当时听到那声音,便是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但在死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时,十二岁的田昌意还有心情想一件事。
(我死之后,会有人记得我吗?)
莫名其妙的想法根本找寻不到其存在的理由,只是生死一线,十二岁的田昌意内心突然涌现了一种深不见底的空虚感觉。
(追杀田不礼,就要在朝堂上立足根脚,可是没有家族势力,也不得宋王宠爱,一个人仅凭公子的身份做到现在这个地步,果然就已经很勉强了啊。)
(算了,太子无亏都死了,自己能活那么久,已经算是赚到了,田不礼就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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