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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车离齐军还有些远,只要杀了这人,这件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本该如此。

但有些破损的右手提剑,那剑尖马上要触及到羊锥的心腹位置时,变得软塌塌的手臂再也不能支撑起手掌握住剑柄,公孙方眼睁睁地看着长剑从自己的手上滑落,右手也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而剑柄与剑身分别在脚边颠簸撞击了一次,让他的两只耳朵都不能听见别的声音。

还没有见到人,那种深入骨髓的阴森寒冷的感觉已然扩散至了全身,这样的状况已是这一日来的第几次了?已然是记不清了,但是这种感觉的源头,不会有别人。

公孙方忽然明白了什么,可是,即使一开始就明白,他也绝不会想到会有华元之事在他身上上演,所以就算知道,那也没有任何用处。

胆大包天之人,不惧生死,这战场穿行视若家中后院,当真是纵情惬意。只是这样的人是为敌手,就只有可怖一词能拿来形容的了。

手上的痛觉经过了不知多长的时间后才顺着臂膀的酸痛递送到了神经之中,多年来身居高位的敏锐在这时竟然没有派上任何用场,公孙方确是不知田昌意是什么时候经由戎车尾部的敞门上得车来的。

艰难地转身,一双眼睛嵌在颅骨里,四处打量着,但失血过多加上已经算是麻木的疼痛感让公孙方的视野变得有些明灭不可见起来,周围场景也在不停地摇晃……直到他看见了一只他熟悉至极的魏军头盔,目光向下,那其中的一张脸被凝固的血液包覆着,他极力想要看清浮现自那双眼睛中蕴含的情绪……是傲慢,怜悯还是轻蔑呢?之前未能得到的答案,突然自公孙方的心头产生了一种渴望,让他想要去揭晓。

这是非同寻常的一种感受,在生死关头,会有这样不自在的感受绝对是不正常的,而公孙方也没能再细细想下去。

他的大脑只运转到这里,之后,他眼前的世界就完全堕入了黑暗之中。

田昌意只是用剑脊拍了公孙方的手臂,使其丧失战斗的能力,说到杀人,看那刺入公孙方身体的长剑的主人已然瞑目,这应是一人回光返照时最后的余晖,于那人而言,幸得这余晖不是毫无用处的。

不过对于田昌意来说,又是一种怅然:“这是说,我其实也不适合做刺客的么?”

第三十四章

蓬莱殿之北,横街。

横街再北,便是后宫嫔妃居住之处。抬头去望,神卫军分侍两旁,高扬着脖子,将喉结展露在来人面前,而能让神卫军将这样脆弱的部位露出来,不外乎是为了表明他们对于来人的忠诚以及顺从。

齐王田朝自王后去世后,甚少会经由横街去往后宫,只会翻了牌子,让那些美人夫人应召来……国家大事多纷扰,齐王本人亦是不好动的性格,加上后宫之事,在某种程度上已交由公主目夷去看顾,不用他费心,因此,这一日,齐王其实是没有来后宫的理由的。

可现下,手执竹枝,再在其上洒上盐水,齐王自驾上一辆羊车,眉目间尽是对于那羊竭力舔/弄着竹枝的行为的慈爱,他由着羊在宫苑内四处行走,似乎是等着羊车在哪处宫殿门口停下,他便是要去临幸哪名妃子。

齐王这番作为像极了史上有名的昏君。

但是,羊车停下,齐王挥袖自车上踩着冷石下来,他缓步进入殿中,若是有心人,便会发觉,这并非是现下后宫中任何一名拥有名姓的夫人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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