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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一臂之远的红氍毹上,一名身材魁梧的内卫正在跪禀。女帝则高踞御床,对内卫的奏报逐字盘问。
内卫所言皆是事实,无从隐瞒,他还拿出了一摞真凭实据表证。薛令徽和褚显真来往了竟有两月有余,最近的一个月尤为频繁,她们互通消息,在暗中相助陈王,几次还大开方便之门,帮陈王避开灾殃。
如此说来,她们相当看好陈王,打算扶持陈王登位,是么?女帝细看了那些证据,指尖在御案上敲击。
看朕老了,不中用了,急不可耐地要找下家。女帝心平气和,眼里无波无澜。
她把视线落向苏星回,苏星回不得不低首上前,褚显真收敛了颇多,京城里的间者已经撤退近半,她应该料到是圣人下达的指令,致使间者损兵折将。
死就死了,给她醒醒神,朕能施予她权柄,也能让她再滚到爱州去。女帝冷漠瞥过案上的烛火,毫不怜惜活在阴暗里见不得人的蝼蚁。
这句话又何尝不是说给苏星回听。苏星回再次低下头,将姿态放得更低,圣人请示下,臣唯命是从。
她要是安分些,朕也不予计较,她要是动作不断,就砍下她的头颅送过来。女帝冷冷地说完后,朝后倚去,吩咐内官,去看看,她来了么?
这个她是指薛令徽。
事发之后,女帝还是第一次召薛令徽上殿。
薛令徽额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留下了永远疤痕。她在疤痕那里贴上金箔花钿,穿一条藕荷色半袖裙襦,挽着飘逸的长帔从廊上缓缓行来。她弱不胜衣,身形比苏星回上次看到还要瘦削,看样子她吃尽了苦头。
两人在殿廊里迎面相遇,薛令徽和她对视上,怔了怔,颔首走了进去。
苏星回离开长生殿,几步奔下玉阶,脚步才逐渐轻快。入夜后的宫殿里依然人来人去,一片繁忙中又井然有序。
光阴匆匆,已是岁终,紫微城上下都在着手准备年节。苏星回穿过张挂灯烛的宫人,不期然看到长子鹤年。
宫人正在他们头顶的廊檐挂起一盏盏红纱灯,裴鹤年和金遐站在夜色的殿庑前,鹤年高出金遐半个头,他们并肩站在深浓翠影里。
少年微微仰头,眼里映出灯笼影绰的光晕,嘴角牵起笑意。少女更是浅瞳澄明,她含情脉脉地看向了身旁的少年,偷偷地抚摸他的手指。
苏星回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
发觉自己在笑,她想到裕安公主。他们合计几次后,公主表示考虑他们的建议。就在几日前,公主再次和他们在密室相见。公主认为裴彦麟言之有理,她决定尽心辅佐侄儿钜鹿郡王,先让圣人打消疑虑,同时她把接下来的计划也详告于二人。
圣人年纪大了,起意要迁回长安。公主向女帝请旨,年后她会亲自去长安主持宫殿的修缮工程。在那里她既能收揽臣心,又能养精蓄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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