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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工巷里弯折曲道太多,屋子与屋子紧挨,突出的屋檐围成圈,光落不到屋前,越发让人觉得冷,并且是阴冷。

门前有很多做活的妇人。

晏桑枝觉得这里的妇人很怪,浑身上下写满鄙夷,不直说,只冷哼数声。

曹木工也听见了,他的脊背越发弯,拉板车的指节泛白,咬牙不吭声从那些带刺的眼神中一步一步踏出去,黝黑的脸颊沟壑愈发明显。

他踏出门楼,才松口气,也没有闲谈的心思,只埋头道:那瓦工住的地离这不远,小娘子几个注意看路。

横支错路,巷道深深,晏桑枝不敢放开麦芽的手,等到了那地,几个满面通红的汉子肩扛一堆的瓦片,运到串车上。行户逐一清点,有碎瓦便挑拣出来。

打他们一行人进来,俱瞟了一眼,孙行户催得紧,嘴里嚷嚷,还差不少,范大的瓦呢?

他,回的人嘲笑,昨夜拿了铜板,摸黑出去,估摸又喝了点黄汤。睡死过去了。

孙行户往地吐了口唾沫星子,骂道:是个好佬,几滴猫尿美得他。

他们嘴里说的范大,正是曹木工要带晏桑枝找的人。

曹木工羞得脸红脖子粗,他头都抬不起来,这范大好酒,又怕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不如我带小娘子看看别家的。

先去瞧瞧。

晏桑枝是买瓦,人爱喝酒或是旁的,与她无关。

泥工巷与木工巷不同,两边堆叠着砖瓦,门关得很紧,只有屋子里有搅和泥沙的声响,越往里走,越乱,随意挂出来的衣衫,水桶多得数不清。

而范大的院子在最里面,这个人生性孤僻,又未娶妻,若不是有门祖传的手艺,怕早就饿死在江淮的小道上,无人收尸。

曹木工上前敲门,砰砰几声,没人应,他只能跑到窗户边上喊一声,范大,范大,来买瓦了。

一连喊了几遍,才有人跺着脚走来,木板踩到震天响,门被一把拉开。

晏桑枝先闻到的酒气再去看人,胡子拉碴,眼神骇人,瞳仁黑得欲要滴墨,脸红得跟关公似的,青筋毕露。

我们来买瓦。

曹木工不敢大声说话,这范大喝了酒忒吓人。

他重重哼出一声气,靠在木板上,抬抬下巴 ,看着门前那堆黑瓦不耐烦道:千瓦六贯,不讲价,不单卖。

晏桑枝听了一嘴外面的要价,得要千瓦七贯,这算便宜,她看瓦做得不错,结实。

虽心痛银钱,又问了几个问题,才答应要拿。

拿一片瓦再细看时,她漫不经心地说:酒虽是好东西,可喝多了伤身耗血,软筋骨,肠肺皆烂。

这话听得范大脸色沉沉,浓眉皱得死紧,又不好跟个小娘子动手,只能瞪着曹木工。

把这老实人吓得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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