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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虽被阴影笼着,纵然一片昏黑,赵懿懿仍是瞧清了他衣衫上的一片濡湿。
还欲再看,却被他的手覆在了眼上,什么也看不清了。
皇帝走后,她却掀了锦衾坐起身,环抱着膝盖,侧首望着外边出神。
外边仍是那一扇屏风,可她偏就,仿若穿透了那一扇屏风,瞥向了那轩窗之外,瞥向了外边的繁茂梨树。
她忆起了初次见他的时候。
就是在祖宅池边,满树雪白的梨花之下,那朗朗少年朝着她笑,向她问路,还谦和有礼的同她道了谢。
许是初遇太过美好,后来的一切,便显得那般的狼狈。
她弯折了身子,也得不来他的半丝回首。
再忆往事,她心头已然没了从前的难过,也再没了那般波澜起伏的感受。只是偶尔划过一丝怔忡,不过是回忆旧年光阴,回忆往昔岁月罢了。
那回忆里,不光有他,亦有她自己啊。
过了那阵最难受的时候,倒也不再那么不可思、不可触。
只是偶然想起,心头带了些许叹惋之意。
那日天狗食日,她怕极了,步伐慌乱地下了塔。越往下走,那天色愈发的昏黑,幽幽灯火间,骤然见着他。
只那么一瞬间,她是稍稍松了口气的。
后来地动时,他下意识的将她护住,一片昏暗间,她清晰地听着有东西砸在了他身上。那闷声之声,就在耳畔响起。
俩人夫妻多年,他身上是何情状,她一清二楚。那身紧实的块垒上,有几道伤痕,她曾问起,他则答是在战场上伤的。
那样的伤痕都受过的人,倘若因东西砸落在身而出声,必然不是件小事。
旁人以命相护,若说她什么反应也无,自然是假。
外间隐隐传来脚步声,赵懿懿将薄衾挪开,抬目看了过去。
顾祯不知在何处换了身衣衫,重新端着碗醒酒汤,阔步走了进来,见着他半抱着膝坐在榻上,不由微微一愣:“怎的不躺着,可是有哪儿不舒服么?”
赵懿懿摇了摇头,侧首避开他触碰过来的手,轻声道:“这些日子一直没瞧见陛下,那日在塔中的事,亦是未来得及向陛下道谢。”
顾祯哑然:“懿懿,你同朕之间,不必言谢。”他停了片刻,声音染了几分涩然,“何况……那日是朕自愿护你,你不必多想。”
“自是该谢的。”赵懿懿微垂着眼帘,盯着自个的裙摆,声音轻柔:“那日凶险,陛下却将妾身护在身下,妾身心中感激不尽。”
她忽的起身下榻,叉手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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