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 / 2)
韩棠仔细盘算了半天,说,真定不下来,我这每天忙得哪儿脱得开身啊!
艾黎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体检最多半天,都挪不出时间来?美国总统也没您这么忙的。
& biden!”风眠突然在安全座椅里插了话。字正腔圆,发音准确。
韩棠和艾黎都笑了。
然后风眠冲着前面喊:“艾黎姑姑,我奶奶下周三有空去的。”
“好呀,我跟体检中心那边约下周三一早。风眠记得提醒奶奶不要忘了。”
“知道。”风眠说。
韩棠笑。
这俩孩子就这么决定了她的事儿?
挂掉电话,也到了风眠学校。韩棠牵着风眠的手送她到校门口,问:“下礼拜三奶奶一早要去体检的话,没法儿送你来上学了。那到时候谁送你来?”
“让我妈或者我爸来,不然我姥姥也行。”风眠说。
“爸爸妈妈要上班……爸爸周二晚上还值夜班呢。”
“那就让我妈送我。我妈每天早上醒了都在床上刷半小时手机。下礼拜三让她别刷手机了,直接起来得了——我跟她说。”风眠一本正经。“一天到晚就知道看手机刷短视频下单买些乱七八糟用不着的东西,正经事不做的。”
韩棠忽然有点吃惊。
倒不是吃惊于风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然七岁的孩子这么说话,也有点儿……而是风眠这语气,太像梁瑶了。
果然耳濡目染,长得不像,也有样学样。
她刚想说眠眠你跟妈妈说话不能语气这么硬像教训人、跟长辈讲话一定要有礼貌……还没等她开口,风眠看到杜松子老师,挣脱她的手,飞奔而去。
“奶奶再见!”风眠倒是没忘了这句。
韩棠站在那里,见杜松子跟自己点头打招呼,也微笑点头。大概看见杜老师的时候,绝大多数是早上,总觉得他笑起来的样子格外明朗……她笑笑,心一动,心想回头不妨旁敲侧击问问风眠,杜老师有没有对象……
做媒,是韩棠的爱好。
而且,她战绩极佳。
虽然因为忙不怎么出手,可一出手一定成功,这在她的朋友同事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
脑筋一拐到这,她想起同学顾雅芬托她办的事儿——顾雅芬的侄女今年三十一了,本地三甲医院的药剂师,跟她的艾黎一样,这单身的优秀女孩子是姑姑的心头肉也是心头病……韩棠回到车上,不急着开走,把手机拿出来,正好看到顾雅芬给她推送了一段视频。
她一看封面是顾雅芬身着民族服饰,就知道这是她最近练习跳新疆舞的视频了。她没马上打开,先看了看顾雅芬的留言,原来是问她这周四宿舍姐妹聚会来不来?
她们当年是同一间中专毕业的。一个宿舍八个人,死了两个,失联了一个,剩下五个人,还有两个在外地帮孩子带孩子……偶尔能聚聚会而已。可就这五个人,能劈出至少三个群。要算上因为记性不好找不到了又另外组合起来的群,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在五个人的群里大家都是“嗯嗯嗯”,一派祥和,三个人小群里叽叽喳喳,都当小群里说的是私房话、体己话……再私密一点儿、再要紧一点儿的密谋,就要一对一开对话窗,再不然,就得面对面讲了。
每个小群的生态都不一样,是的,只有三五个人,也有生态平衡这一说。要说这些群组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每个群里都有她韩棠。她随和,温厚,跟大家的关系都很好。每个人拉小组,都要拉上她……就像史湘云请客、林黛玉开诗社、贾探春要管家,都少不了拉一把薛宝钗。
定海神针,朋友们的。
当然,还有结账买单。
韩棠偶尔会觉得这几位六十多的老同学竟会像五六岁时候那么幼稚。可是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人越到老,一切功能都在退化,自然是越简单越好。
她先回复说聚会够呛能参加的,点开视频看着顾雅芬跳的新疆舞,心想这得亏还练了这么久,跳得可真不怎么样……雅芬从小爱好文艺,可惜家里条件不好,没有机会发展,老来老去,倒是有时间培养兴趣爱好了,她可不想泼雅芬的冷水。
她发了个鼓掌的表情过去,拿了纸笔过来,打算趁着自己还记得这件事,赶紧搜搜红领巾的标准系法……手机提示,雅芬要求视频连线。
“我刚才那段儿舞跳得怎么样?”雅芬问。
她刚想说不错啊,可不知道怎么话到嘴边,突然就变成了“太难看了”……她突然听见雅芬大声喊“韩棠你怎么了”,看着屏幕里雅芬张牙舞爪的夸张样子,抬手抹了下自己脸上。
黏糊糊的。一看手,通红。
第8章 红领巾该怎么系 (8)
她忙从一旁抽了湿巾出来,低头捏住鼻梁。
雅芬还在大呼小叫,不停地指挥她该怎么做、问她怎么样了……车厢里的空气好像被雅芬因为紧张显得尖细的声音搅动起来,让人心慌意乱。
鼻血止住了,韩棠对着小镜子擦着脸上、手上的血,一张湿巾变成红色,就再换一张。她满嘴血腥味,胸口闷得厉害,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缓过来,把手边一堆湿巾放进垃圾袋里。
奇怪,怎么会突然流鼻血的……一定是秋天了,天干物燥,最近又没休息好,火气太大了的缘故……她这么想着,开始计划买食材和中药,准备煲润肺去火的汤。往年这时候她都该备齐了材料的,菲菲很喜欢喝她煲的汤的。
她最近忘性好大……
韩棠意识到雅芬有一会儿没动静了,转过脸去看看手机。
见雅芬抻着脖子隔着屏幕盯着她,那神情认真得好像在研究什么宝贝,她笑了下,说:“唷,我都把你给忘了……没事的。”
顾雅芬“唉”地一声长叹,说:“韩棠,你气色也太差了。新保姆不是来了一段时间了?怎么你还这么累,不得力啊?你说说你……你什么时候能松快点儿啊?你说说你这日子,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该有的资源你都有,就是盘不活……”
“就几滴鼻血,你这些话。”韩棠心说。
她摸摸脸。松松软软的腮,皮肤有点干,摸起来像砂纸……已经有段时间了,别说做做面膜保养保养,脸都是清水洗干净,面霜都懒得涂。
此时学校门前送学生的车子基本上都开走了,一个年轻的交警站在前方,朝她挥挥手示意。她忙发动车子,听着雅芬继续跟机关枪似的半口气儿都不带喘的数落她不知道怎么“偷懒”“对自己好点儿”,心想雅芬这几年民族舞可真没白练,年岁见长、肺活量也见长,比年轻时候还能说了……就是聒噪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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