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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进了宫,一天只有这一件正经事的沈若筠若闻惊雷,心道明日连门也没法出了。
旁人也许会害怕刘太后,可沈若筠并不憷。且不说刘太后与她祖母佘氏原是表亲,只要长姐沈听澜还在冀州一日,还是怀化将军。她在这宫里就不可能有事。
这个道理是临进宫前,陆蕴讲的。当时齐婆婆在给她收拾东西,陆蕴半蹲着,问她怕不怕。他讲这番道理给她听,说只是进宫小住一段时日。
沈若筠在沈家,满府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陆蕴见齐婆婆总是看不住她,还专门挑了两个年岁相近的家生丫头,沈若筠进宫前,三个女孩还一处翻花绳玩。
现在进了宫,虽然太后说只要和寿康宫的钱内侍报备过,就可以去御花园走动,但是这里见了谁都要行礼,实在是麻烦。沈若筠嫌烦,干脆每日只在房间里画自己学的草药样貌,困了就睡觉。
月中十五,周皇后带着福顺帝姬来给刘太后请安。三人吃了盏茶,周皇后询问道:“听说沈家二姑娘进宫了,怎么娘娘就将人藏得这样紧,也不叫臣妾见见。”
“原是应该让她去你宫里请安的,可毕竟是个身边没有长辈的孩子,又不是没见过,这些虚礼能免就免了罢。”刘太后淡淡道,目光落在福顺帝姬身上,“她比月娘小三岁呢。”
福顺帝姬乳名月娘,是官家嫡长女。今日穿了件雀蓝色花萝褙子,三折的浅碧绫裙下露出一个小菱角似的鞋尖儿,上缀拇指大的珍珠。
刘太后看了一眼,便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娘娘说的哪里的话,原是臣妾失职。”
听得刘太后提到自己,福顺帝姬笑盈盈道:“既比我小些,那我便是姐姐。大娘娘,不如请沈妹妹过来坐坐吧。”
见这对母女,是打定主意今天要见沈若筠。刘太后倒也想知道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让柳女官去将沈若筠带来,见一见周皇后。
“下月便是官家寿辰。”周皇后与刘太后商议选秀的事,“官家久不入后宫,臣妾便想着……”
周皇后所虑所思,也是刘太后的一桩烦心事。赵殊今年二十有八,膝下却只有三位帝姬。六年前李美人倒是诞下一对龙凤双生子,可惜还未足月,小皇子便夭折了。
刘太后想到儿子,忽又想到赵殊让她将沈若筠接进宫里的事来,凤眸微狭:“你必是已有了人选了,说来听听。”
周皇后朱唇微动,却听柳女官在外禀告,说沈若筠到了。
刘太后柔声道:“带她进来吧。”
沈若筠几日没来请安,行礼却并不生疏。拜了刘太后,又拜见周皇后。
周皇后受了她的礼,才一脸慈爱地叫她起来:“比上次见,要高一些呢。”
沈若筠眨眨眼睛,有些想不明白,她这还没站起来,怎地皇后就看出来她长高了呢?
无须太后吩咐,已有内侍搬了矮脚的锦杌给她。沈若筠坐下,裙下便露出圆圆胖胖,红色金线绣的虎头鞋来。
赵月娘奇道:“妹妹还没有裹足么?”
沈若筠自诩天不怕地不怕。沈府大水缸里养过三尺的大黑鲤鱼,她踩着凳子去抓那条鲤鱼精,一头栽进水缸里都没哭过。独独怕这些裹了脚的小娘子像是瞧见什么西洋景,问她“怎么还未裹足”的话。她们目光恍若一堆瓷器咣当当地砸过来,仿佛多看两下,都能擦出血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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