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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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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太颠簸,因而便雇了顶四人抬的大轿,停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隋日知一面走一面道:“明日起我也就不必再进宫应卯了,听马尚书的意思,大概四五日后吏部的文书就会送到府上来,你若不忙的话记得帮我去光禄寺收拾收拾,看可有自家遗落的物件。”

商音心中只觉歉疚,“爹,要么再等等吧,我等下进宫去求求我父皇……”

“诶,不用不用。”老头子直摆手,语气诚恳之至,“我岁数也不小了,索性趁此机会告老归家。”

他怕公主不信,还解释,“十几二十年的和膳食打交道,如今早没了年轻时的精力,这些个大典啊大祭啊一多起来,简直忙得焦头烂额。

“现在放回家了挺好的,即便没这出,我过不了多久也会与陛下提出辞官。只当出了回糗吧,人在官场,哪能不湿鞋呢。”

隋日知倒是看得很开,他有公务做时兢兢业业,无事一身轻时也乐得悠闲,在今秋地搀扶下低头就钻进了轿子里。

然而背后的重华公主却犹自落在远处,两手只用力揪着繁复华贵的襦裙,神情里带着无法自拔的郁结。

商音不是个能轻易被旁人“安慰”到的人。

倘若她自己想不通,外面的言语再多,听着也像是耳旁风。

隋日知回到西府,东府的大夫人和几位姨娘带着压惊礼拜访探望,族中的远亲应该陆续也会登门。

他先是道谢,而后挠头不好意思地解释,直说自己上了年纪,一时不察才有这般的失误。

“哎,老了老了。”他唇边只笑,自嘲道,“眼又花,人又忘事,怎能不出乱子?这饮食的要职看似不起眼,一有疏忽可了不得,还是让年轻一辈的接手更好啊。”

隋日知对外将所有的过错皆往身上揽,那模样好似真的感慨且后悔,无关之人不明就里,于是纷纷替他不值。

多美的闲差呀,纵然当不了三品的寺卿,退下来在弘文馆、翰林院养老也不错。

若没这档子事,隋二老爷满可以再领十多年的俸禄呢。

亲朋好友是糊弄过去了,家中却有个比他更多心的。

杨氏从道场出事当日起便彻夜难以安眠,自责愧疚到无以复加,只觉是此前隋策身世的问题,搅得他心神不宁,方才导致祭祀出错。

越想越不可收拾。

“都是因为我,是我把你们搞成了这样……”

后宅房内,丫鬟给她顺后背的气,杨氏坐立不安,满眼惴惴地朝隋策道:“不如、不如我回去住吧?”

她目光闪烁得厉害,“我近来总做梦,反复自省,或许当初不离开别院可能更好?我若还在那处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麻烦了。”

“娘……”

他单膝跪在床边,语气显而易见地透着疲惫,“不关你的事,官场上有争斗再正常不过了,哪怕没有你,对方要下手一样能寻到别的理由。”

杨氏不以为然:“那也是我让他们有机可乘,我给他们递了刀子。”

隋策:“这怎么能叫递刀子……”

“你看看你,看看你爹。”

她抚上青年的面颊,“大好的前程,多体面的官衔啊,从前十几年安安稳稳的,要不是我,要不是我的话……”

商音瞳孔不易察觉地一缩,回过神才轻轻在她肩头摁了摁:“娘。”

“眼下追究原因没有意义,你现在即便回去同样于事无补,不仅如此,还会给人落下口实,那些说三道四的,更要编排你是做贼心虚了。”

知道杨氏光口头上劝没用,对她得连哄带吓。

“且不论是否与你有关,仅靠一味躲避绝非良策,届时叫人挖到明面上去,那传出来的话可比如今的流言蜚语还要难听,得不偿失的。”

三两句下来,杨氏逐渐不再焦虑,反而仔细地琢磨起其中的厉害关系。

商音趁机俯身,苦口婆心:“你和爹都不擅于应付此道,不妨在家好好休息,近来暂且别出门,一切就交给我与隋策处理。好么?”

说话间,底下仆婢端着托盘叩门,该是她吃药的时辰了。

重华公主不多作打扰,起身让开,一步一步慢慢地退了出去。

行至门边时,商音扶着墙不知怎的又回头朝屋内望一眼。

隋日知正执汤勺给杨氏试药汁的冷热。

这家里一个惯常息事宁人,一个遇事六神无主。

没了隋大夫人,整座西府都透出一股任人欺凌的羸弱。所谓的人间烟火祥和,不过是摆在窗户纸下的烛火,一碰就灭。

太易碎了。

她看着乱成一锅粥的隋家,复杂的心情里多出一丝连自己也未曾觉察到的犹豫。

仲夏的夜黑得略迟,半合的银月缀在微蓝的苍穹上,光亮不足,朦胧有余,瞧着璀璨温柔。

尽管为老父亲的案子奔波了数日没合眼,隋策仰头暗吸了口气,落在商音身上的目光依旧是耐心而平和的。

他脸色微显倦然,淡笑着像是感到抱歉:“今晚在这边留一宿,好不好?我还是有点担心,想陪陪他俩。”

“嗯。”商音自然毫无异议,忙点点头,接着又补充,“多住几日也行。”

眼见她如此乖顺,隋某人仿佛趁火打劫似的,虽不及平时那么有精神,依旧要调侃,“到我家可就不能住客房了。”

“你得睡我房间。”

公主殿下见他这憔悴的眼圈,都不忍心说重话,纵容地叹气:“唉,睡吧睡吧。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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