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2 / 2)
商音拨了一个音, 手指摁住颤动的琴弦, “因为我娘琴技高超啊。”
“生前父皇就喜欢听她弹小曲儿, 我年年玩这套也是为了借她的光,一则让父皇睹物思人, 二则算是有意无意提醒他莫忘了故人。”
看不出来她花花肠子这么多。
隋策给比了个拇指佩服:“行啊你,手段不错嘛。”
公主殿下颇受用地抿唇轻哼, “有什么办法,家世背景比不过别人,就只能在小把戏上动心思了。”
“其实……你别看我琴棋书画好像都会一点儿, 一副天之骄子,不可一世的样子——我压根就不喜欢这些。”
她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琴弦,“只不过身为公主皇子, 为了在旁人面前作出表率, 为了不丢宇文皇室的脸, 不得不样样精通, 不得不出类拔萃。”
商音说着笑了一下, 侧目看他, 娇俏地一眨眼,“坊间朝堂皆说我受宠,我这算什么受宠啊,真受宠的公主,帝后都不忍心让她累着倦着,不学无术也没人管的。”
隋策想了想,也深以为然地点头,“确实。”
“从前在家便听闻皇子们课业繁重,又要学骑射又要作文章,从早忙到晚,哪像我们这等闲人,爱学不学,不学拉倒。”
“是啊。”她重新拾起音律,“这天底下各人有个人的活法,即便是我娘,幼年时也曾偷偷同我抱怨,说她是不爱弹琴的,但因父母想要她入宫得宠,才被迫习得这门手艺。”
流水一样的曲调溢出指尖,隋策在边上剥了葡萄偶尔喂她一两粒。
“诶,你弹归弹,也得注意休息吧?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早干嘛去了?”
“管我,我就喜欢临时抱佛脚。”她手中忙活,嘴还不肯闲着,催促道,“再喂一颗。”
真是个天生的公主命,惯会指使人。
青年一面在心里摇头腹诽,一面老老实实地给她喂葡萄。
“听说白天,裴茗和杨秀来家里了?你还让人给你改曲谱,写贺词?”
“怎么,不行吗?”她嚼着水果,手指翻动如蝶,“这都是本公主的谋士,做点分内之事不是应该的么?”
他听着发笑,“你倒会收买人心,专挑穷途末路时施以援手,好叫他们死心塌地地跟在你左右。”
商音不以为然:“你不懂,雪中送炭才叫人铭记于心,锦上添花能有什么意思?帮忙也得帮得有价值。如此一来,我身边的人便都是信得过的。”
她说完一笑,“心头才踏实。”
“最后一颗,懒得剥了。”隋策递到她唇边,“吃完洗澡去。”
重华公主破天荒地撒了回娇,“再剥一颗吧?”
“就一颗!”
**
万寿节前夕去宫里单独给鸿德帝祝寿是商音雷打不动的习惯。
虽说当天仍要献曲,但那到底是做给外人看的,能这样特地上门说说体己话,道几句吉祥如意,作为孤家寡人的天子,自然也是十分高兴。
“……我于是爬到二楼的露台上找,结果您猜怎么着?那帕子竟被喜鹊衔去搭了窝!您说气不气呀!”
重华公主在下坐讲得绘声绘色,“反正我后来不要了,做成香囊送给隋策,他不知道这事儿,还怪喜欢,逢人就要显摆,我这下更没敢告诉他。父皇您可得和我统一口径,届时别说漏嘴啊……”
鸿德帝没见过这么损的人。
一时想骂她,一时又感到好笑,笑得一口气呛在咽喉,没忍住咳嗽起来。
商音脸色微凝,当即紧张地起身。
同样紧张的还有在旁随侍的首领太监。
鸿德帝自己咳了一阵,抬手示意她二人皆不必惊慌,更是摁了摁五指,命商音好好儿坐回去。
等他平息下来,喝完半盏茶水,公主才担忧地问:“父皇您不要紧吧?是最近太累了么?怎么觉得您这咳,比之前还厉害了。”
“年纪大了,总会有些毛病的,不算什么。”他似乎不愿多提,摆手一挥将这事揭过去,转而问起她,“倒是没问你,你同隋爱卿近来如何了?”
商音眨了眨眼,想也没想回道:“挺好的呀。”
“嗯。”天子闻言,甚是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
**
万寿节虽在初十之日,但从初八开始各文武官便相继前往国寺替圣上祈福祝寿,初十入宫门等候赐宴,十二还有马球场的比赛,前前后后得忙活四五天。
百官与宗亲的朝贺典礼在大殿外举行。
礼部、教坊司的人早已等在左右,鼓乐未响,场面却声势浩大,彩棚内身着紫红绿三色衣的乐手们整肃安静,后排列着各色乐器,皆摆在镶金彩绘的架子上,四角垂飞着朱红流苏,又喜庆又美观。
商音同一干宗室自禁宫方向走西侧夹道而入。
尚未至殿外,小径处忽有一人匆匆跑来,像是误了时辰还找不着北,步伐慌乱至极。冷不防撞见重华公主,这人不知什么毛病,一根筋绷得比琴弦还直,当场就要摔。
好在宇文效眼疾手快捞了他一把,对方才避免了在皇室宗亲面前丢大脸。
“多谢多谢。”
对方不敢抬头,一个劲儿的道谢。
六皇子看出他官阶不高,人又年轻,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五品以下的文官从凤翔阁东侧过去。”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