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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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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逐渐意识到陛下待小公主不同寻常。

阖宫上下的侍女太监们何其八面玲珑,纷纷转了脸子,宫妃美人们的语气跟着各自恭敬了不少,都尊“重华公主”而极少再叫“四公主”。

她无论去何处都趾高气昂,无论同何人说话都底气十足。

宇文姝行在宫墙冗长的夹道间,有那么一瞬,她发觉自己这个皇后嫡出的公主身份如此尴尬,所有的荣耀光芒皆叫死了娘的商音一举盖过。

她感觉不值。

为自己不值。

凭什么她可以易如反掌地得到一切,凭什么她不必循规蹈矩,做错事也可以堂而皇之被人原谅,被人一笑了之地宠着。

凭什么那个成日追在她屁股后头,万事不懂的废物也能有此等的成就。

“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商音淡淡开口,“宫廷逐渐掀起了一阵流言蜚语,传得似模似样。”

起初只是传她恃宠而骄,不好伺候。

到后面愈演愈烈,什么棒杀宫女,毒打太监,滥用私刑。

鸿德帝虽然狠狠地禁止过一回,还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但无济于事。明面上宫中不再非议,实际私底下更做实了公主的恶行。

她忽然意味不明地偏头嗤笑,“最开始,我根本没怀疑到她头上,她在我跟前依旧是一个温柔聪慧的好姐姐。”

“我向她鸣不平,和她痛斥宫里颠倒黑白,不辨是非,她还真情实感的安慰我,替我出主意,装得跟真的一样。结果一扭头,就将这些话挑挑拣拣地告诉了别人。”

从几位皇子到常进宫的郡主、世子,宫妃们的家眷,所有人开始有意无意地避着她,躲着她,视她如洪水猛兽。

商音:“她想叫我众叛亲离,想让我如从前一般孤苦无依。”

“这么一来,我能依赖的,就又只有她了。”

隋策注视着她的眉眼,语气尽量轻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商音信手要去拿酒瓶子,摇了两下发现早已喝光,“然后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我在宫里名声扫地,随着年纪渐长,她手伸到了宫外——也或许是宫里的人十传百传出去的——总之,里里外外都很狼藉。”

隋策替她端来酒菜。

“因为没有同龄人作伴,最初我的确是将她看作唯一的稻草,想着,知心人贵精不贵多,推心置腹地专注待她一个人便好。”

商音喝了一口,“她那时脾气越来越坏,我能忍就忍,包容了她好久。”

“为什么?”隋策陪着她浅酌,“她不是都达到目的了吗?怎么还这么对你。”

“能是为什么。”

她懒洋洋地托着脸颊,“本公主讨人喜欢呗,哪怕太监宫女视我如水火,皇子郡主避我如蛇蝎,父皇照旧对我好,她就是嫉妒。”

“再后来是顾大叔将她私底下的小动作告诉了我,包括什么,故意派人雨夜里将我的房门锁住,在皇后、父皇面前搬弄是非,同太子挑拨离间……”

“到底是梁皇后的女儿,我早不该对她有什么期待。”

言至于此,商音交叠着手臂枕在下巴上,目光微沉地凝视水面,“如今才明白,她想要的,是小六那样言听计从的跟班。”

“可我不是。”

隋策坐在一旁看她。

她不笑也不生气时五官眉目透出平日里难以察觉的哀婉落寞,眼波澄澈如海,大约是随了她那娇花照水的母亲。

商音好一会儿没听见他吱声,不免颦眉侧目,不悦道:“干嘛不说话?”

这不是怕被你嫌打岔讨人厌吗。

隋策无奈地笑道:“没什么……只是想不到,你们王孙贵胄,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从前只道你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终于趴累了,慢条斯理地坐起身,“哪有那么容易。”

“这天底下,什么地方不是战场。后宫,朝堂,街市,一镇一村,便是一个小小的衙门,人口不过百的集子也会矛盾重重,利益相争。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生而在世,谁不辛苦。”

“所以。”他握着空酒杯好奇,“正是因为宇文姝,才让你脾气变成今天这样子的?”

商音颇感不满地瞪了隋策一眼,无所谓地冷哼,“脾气不好又如何。”

“我讨厌背叛,痛恨两面三刀,尤其是遭最亲近的人背刺。”

她理直气壮:“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不好相与,知道我嚣张跋扈,等那些人闻风丧胆地跑了,肯留在我身边的,才是愿意真心待我的。”

哪怕多年过去,最终守着她的只有不值一提的侍婢与年迈的宫女。

可见富贵金窝里的人情大多如纸,张张皆薄,是没有一个肯正眼看她的。

隋策闻之有些新鲜。

他还是头回听得如此简单粗暴筛选心腹的方式,果真带着点重华公主的风格。

青年脸上细微的表情没能逃过商音的余光,她仗着酒劲不高兴:“你笑什么!”

隋某人认错态度积极又熟练,“没有,不敢。”

后者气哼哼地收回眼,端起酒壶再灌了几杯,忽然感慨地吐出一口气,眸色清明地说道:

“只是有点对不起小方大人,把他卷进这桩破事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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