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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仙女

“你这小鬼灵精,为何喊我作爹?”清朗月光下,萧留年抱着云繁,一面朝飞凤镇低掠,一边低声问道。石守捧着半途救下的少女,紧随其后。

其实这类事也不是他第一次遇到了。

九寰十八州,凡人千千万,皆笃信神仙,对呼风唤雨的修士有着天生的崇拜。修仙界虽立于凡间之外,与凡间却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凡人大族供养修士宗门,修士庇佑一方安宁,这本是好事,可后来许多凡人为求庇护,便将家中子女送予修士,凡人更以与修士结亲为荣,而大族世家还会培养容貌上佳的儿女,专为奉侍修士。

他在凡间历炼时,就时常遇到这类困扰,久而久之,他在外不论救人亦或除妖,都不苟言笑,好叫生人勿近,也就是遇上云繁这个小不点,他才动了恻隐之心,温柔以待。

云繁似乎有点困,脑袋歪他肩膀上,一边腹诽他明知故问,一边打着哈欠回道:“以前……阿爹被漂亮姐姐缠住时,阿娘就让我大声喊爹救他,她说这样外面的小妖精知道阿爹成过亲,有了娃儿,就不打他主意了。”

谎言,信手拈来。

萧留年乐了:“合着你这是把我从妖精手上救了下来?”

“留年哥哥不用谢我。”她张嘴打个哈欠,又问他,“哥哥,那漂亮姐姐也是妖精?是什么妖精?”

“人家和你一样,不是妖精。好了,小孩子别多问。”萧留年被问得一滞,欲要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索性打住。

好在云繁没有究根刨底的精神,很快就丢开手去。

一行三人,没多久就到飞凤镇。

夜已深沉,街巷无人,除了偶起的犬吠猫鸣外,镇上万籁俱寂。少女将二人带到飞凤镇南边的一户宋姓大宅院前,少女上前拍了拍门,没多久就有人揉着眼前来开门,待看清来人之时一阵吃惊,又飞快跑回宅中通传。

少女此时才自报家门:“奴名宋涓儿,乃是宋家四女,家中以药材为营生,家父掌着飞凤镇附近七成药田……”刚说了几句话,宅中便匆匆迎出来一群人。

当前那人身披锦袍,年近四旬,保养得不错,皮肤白皙,身材颀长,被四周下人簇拥而来,看到宋涓儿时目光一沉,积蓄的怒气似要爆发,却被她一句话打断:“爹爹,女儿被妖物所骗,多亏这位仙君搭救。”

一声“仙君”,把宋父怒气压下,他惊疑地望向萧留年,宋涓儿已碎步上前,在他耳边细语,宋爹的脸色在听完来龙去脉时已然缓和。

“宋姑娘已安然到家,本仙也要告辞……”萧留年抱着云繁冲几人淡道。

“仙君留步!”宋父急道,“仙君救小女一命,又替镇上除了一害,如此大恩,宋某无以为报,请仙君受宋某一拜。”

说话间他已跪下,萧留年眉心微拧,挥袖将人托起,只道:“斩妖除魔乃我等修行之人份内事,不必言谢。”

那厢宋涓儿也扶住父亲,软声道:“仙君慈悲为怀,自无需我们答谢,只是眼下天色已晚,落脚地不好找,奴瞧令嫒似乎受了伤,不如就请在府内暂歇一晚,也让我等稍尽地主之谊,您看可好?”

这话说得倒是在理,萧留年不由望向云繁,他赶来飞凤镇就是想给她找个合适的落脚地让她安静养伤,现下夜深也确实不易找地方休息。

宋父极识眼色,见萧留年神情松动,忙唤下人:“快,给仙君备别院上房!”

云繁虽得萧留年仙力,可到底旧伤未愈,新伤又添,人开始昏沉。萧留年见她神情萎顿,不再多想,只道了声:“叨扰了,多谢。”便大步踏入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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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繁沾枕便陷入昏睡。

没有修为的肉身孱弱非常,她只觉忽冷忽热,本难受至极,可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人守在她身边,她喊热之时送来凉意,她喊冷之时送来暖意,道道灵气涌送入她体内,滋养她的脏腑与经脉,又喂水喂药,时刻陪伴。

也不知多久,她才渐渐睡得安稳,再睁眼时,人已躺在陌生房间的床榻上。床榻柔软,丝被顺滑,屋里弥漫着股淡淡香气,窗子开得不大,隐约可见窗外盛开的鲜花。窗前坐着萧留年,阳光洒在他身上,透着叫人安心的气息。

他本正执笔疾书,听到床上响动,转头望去,发现云繁睁眼,便撂笔上前,将人扶起,喂她喝水。

“可算是醒了,这两日仙君守在这里寸步不离,担心坏了。”旁边传来个轻软的女人声音,竟是宋涓儿垂立花几旁。

萧留年扫了她一眼,道:“药方已经写好,其中有几味药乃是仙界灵草,恐镇上找不到,需往附近道友手中采买,这袋灵石权作药金,有劳宋姑娘了。”

云繁乃是凡人孩子,仙界丹药对她来说过猛,他不得不以凡人药草佐以低阶灵草,拟方为她疗伤。

好在药方换到第三副时,她醒了。

说话间,他手一挥,便将刚写好的药方同一袋灵石送到宋涓儿手中。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宋涓儿也不多话,袅袅福身后便离开房间。

云繁坐在床上,东张西望看了片刻,道:“留年哥哥,我睡了很久?”

“两天两夜。”萧留年边说边递给她一碗清粥。

粥温热,是刚好入口的温度,云繁乖乖喝了小半碗,嫌没味,推还给萧留年。萧留年不勉强她,取来帕子替她拭唇,细问了她的身体情况,见她确已好转方放下心来,指着床尾摆的一套衣裳问她:“会穿吗?”

这是她昏睡期间,萧留年让人准备好的,从里到外齐备。

云繁点下头,萧留年便去了外间,留她独自更衣。

月白的交领小袄,樱花粉的对襟半臂,浅湖绿的绉纱裙,裙上绣着月桂与雪兔,十分别致讨喜,一看就不是萧留年的眼光,定是宋涓儿代为挑选的。

她洗了把脸,慢条斯理换上新衣,掀起珠帘踱了出去。

萧留年正站在屋中与同门传音,话刚说到一半便见提着裙摆小步走来的云繁,话音一断。

哪怕知道云繁生得好,他也被面前粉雕玉凿般的小姑娘惊了眼,雪团一样的娃娃,自带三分仙气,便是在浮沧山都难找到一个,搁在谁家不是父母亲人的掌上明珠呢?却不曾想命运如此多舛。

“留年哥哥。”换上裙子的云繁似乎变得拘束,小小声开口。

“坐。”萧留年朝窗下罗汉榻示意。

她依言坐上,小短腿够不着地,依旧荡在半空,裙摆下露出几个小脚趾。

“怎么不穿鞋?”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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