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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庭蹙眉,见岐羽走到凤柔身边,拿起捣火棍,对着柴火吹了几口,凤柔淡淡觑了她一眼,没说话,退开半步,给她挪了一小块地方。初晨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像在两人之间生了一种隐秘而内在的联系。不一会儿,有女人从帐篷里钻出来,帮着洗菜,挡住了岐羽的身子。孙福运忽地嗷了一声,他看得入迷,火都烧手了,赶紧在身上擦了擦,又揪掉一小块被烧焦的兔肉,心疼地说:“哎唷妈诶,这可是烧掉一块就少吃一块!”
边庭收了视线,看着孙福运手里的兔子:“怎么吃?”
“红烧兔头!”
“烤全兔!”
士兵们起哄,都是一群小年轻,一听吃的就来劲,孙福运被逗乐了,抬脚就踹:“去你们的,就俩兔子,烤了还不够糊嘴的!”他望着冒着浓烟的炉子,心想煮了吧,煮成粥人人都能尝点味儿。
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烟灰,走到帐篷前。边庭见孙福运对着岐羽比划了一会儿,走进茅屋,拿了开山刀和油布出来,将兔子哐哐剁碎,一块一块摊在油布上,肉味儿引来鸟雀,灰鹫俯冲下来,落在屋檐虎视眈眈,孙福运扬起刀,哧哧比划了两下,全赶跑了。
过了一会儿,镇上的人醒了,打着哈欠凑到孙福运身边,一看堆成小山的肉,眼睛放了光,一口一个孙叔的叫。孙福运听了就笑,笑完又骂:去去,滚一边儿去!那人便笑眯眯地走了,边走边朝帐篷里嚷,今儿有肉!今儿有肉!更多人钻出来,小孩一水儿的阿爹阿娘的喊着,喊得欢腾,大人也高兴,揉着崽子的脸,男男女女都围在孙福运面前,紧紧盯着他刀下的兔子,孙福运佯装生气,就吼:“得了得了,有空在这儿瞎掺和,还不如去做点事,看你们这一个二个臭得跟牛粪似的!”
他扬起刀,众人被明晃晃的刀光吓了一跳,却见他朝着红彤彤的太阳:“去去,趁天气好都把脏衣服洗了,再把自个儿洗洗,洗干净了去排队。”
其实孙福运也没什么资格说别人,他都好些天没洗澡,身上一股土浆子味儿,但岛上白天闷晚上潮,海风又腥又咸,人人都这味儿,谁也不比谁香。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走,就干站着,生怕一眨眼兔肉就进了孙福运的肚子。孙福运又说,行了行了,这小丫头逮回来的,人人都有的吃,快滚!才有人不情愿地走了,一走三回首,眼巴巴的。女人们回了屋,抱着一大篮子衣服结伴出了镇子,笑声糅进阳光里。
太阳往天上爬,照亮泛着油光的树,高瞻被嬉闹声吵醒,跳下车,见男人们脱了身上的褂子,打着赤膊晒太阳,洗衣服的女人们回来了,胸口还湿着,脸蛋却红扑扑的,像树上的枣子。岛上没有晾衣绳,男人们爬上屋顶,把衣服往屋顶一摊,拿石头一压就算晾好了,红的蓝的黑的褂子一半搭在茅屋上,一半坠着,远远看去像涂了油漆的马鬃,好像风一吹,就能昂着脖子嘶几声。
“稀奇了,”高瞻整了整衣领,在边庭身边蹲下,“镇上的人转性了?”居然肯洗衣服了。
“有吃的吧,有吃的谁还不来劲儿?”一个圆头小兵傻乎乎地笑,他被岛上的欣喜感染了,跟着乐呵。
人们晾完衣服,锅里的水也烧热了,呲呲冒着烟,孙福运跳上皮卡车,舀了一大桶米交给蒜仔,锁好车厢,经过篝火前还朝高瞻挤眼睛,逗得士兵偷着笑。不一会儿,岐羽跑回屋,抱了一袋黄姜八角倒进锅,孙福运往锅里添了兔肉,凤柔握着勺子来回搅着。风里顿时掺了米香,和着泥土和海风的腥气,宛如刚出土的上古好酒,浓艳又蛮荒,连高瞻都觉得岛上就该是这味道,再一看,身边的小兵都流口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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