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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的朝臣早就定了,都是熟悉北辽的人,阵前换将乃兵家大忌,不能换人。”庆平帝眼皮一闪逼视地上跪着的顾庭云,“你说这些,无非是想替自己脱罪罢了。”
顾庭云道:“人犯不敢推脱,然萧贤该死!使臣团在丰州飞扬跋扈,无视大周律法,看中谁家的娘子就公然讨要,听说谁家有珍玩,就逼着人家敬献给他们。”
“从丰州到并州,使臣团借‘剿匪’之名,一路搜刮民财,老百姓早已苦不堪言,然王大人不知出于何种顾虑,竟对此不管不问。”
顾庭云叩头,“任由他们绞杀归顺的辽人,我大周已成了不讲信义的小人,更会失去民心,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民众对朝廷失望,会做出什么举动?官家,他们为了一己之私,是把您放在火上烤啊!”
庆平帝恍惚了下,“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朕进学的第一天,陆先生就讲的这课。”
口中的陆先生,就是顾庭云的岳父陆蒙,曾为帝师,因与老相国政见不和,因言获罪,先被贬谪出京,后被问罪抄家。
随着陆家的坍塌,再也无人能撼动老相国在朝中的地位。
而老相国,是太子最大的靠山,其亲密程度已超过与官家的父子情。
谢景明俯身,重重握了下庆平帝的手,“跟北辽谈还是要谈的,顾先生说的有理,谈也不是这个谈法。我既然能打散北辽王庭一次,就能打散两次——谈判桌上所有的底气,都来自前线的胜利。”
庆平帝回握他一下,微微颔首。
谢景明心头稍松,试探道:“顾先生杀了萧贤,一是为自保不得不为之,二也是扬我大周国威,替朝廷平息民愤,法理不外乎人情,官家可否酌情减免一二?”
庆平帝闭上眼睛,半晌才道:“此事容后再议,先将人押入大牢。”
“官家容禀,人犯还有话要讲!”顾庭云重重叩头,“所有人都知道大周富庶至极,尤其在京城这个富贵窝,上至高官,下到平民,奢靡成风,喜好攀比,多少人被享乐磨平了志向。”
“他们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样,更不知道,大周的脖子上早悬了一把刀!”
顾庭云说得兴起,膝行上前,直接从龙案上拿过纸笔,连比带画,“这是我大周的疆域,如今,北面有辽人,西面有党项国,东北女真人正在悄然崛起,还有这里。”
他在纸上某一处点点,“这块草原,诸多部落一直在互相争斗,所以没有攻击过我们,但是近两年来,小部落逐渐并入了大部落,一旦这里形成稳定的政权,势必是不输于北辽的力量。”
那图画得非常潦草,庆平帝尚且在思量,常年在军中的谢景明已反应过来了。
他拿过一张白纸,照着顾庭云的草图很快画了一遍,大周的疆域涂满朱砂,浓淡不一的墨汁的是其他国家。
几倍于大周国土,黑压压一大片蹲据在大周之上,如巨熊,如猛虎,狰狞着张开大口,就要把大周撕碎吞入腹中。
视觉的冲击往往比语言来得更猛烈,庆平帝额上冒出冷汗,已是陡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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