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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晌,田小满回来了,脸色不大好,回屋换了身半新不旧的家常衣服,房门紧闭,隐隐还能听见哭声。
同一个屋檐下住着,不好视若不见,待里面的动静停了,顾春和提着一篮子葡萄敲开她的房门。
“刚用井水湃过的,拿给姐姐尝尝。”
随着门开,一阵风扑,满桌的纸簌簌飘落,散了一地,张张都是大写的“烦”。
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怔楞。
末了,田小满自失一笑,“我实在是闷得慌,妹妹和我说说话吧。”
顾春和邀她去园子里逛逛,“后罩房西照,现在是最闷热的时候,不如我们去湖边坐坐,那儿凉快。”
两人便寻了处柳荫坐下,风带着水气的凉意迎面吹来,顿时凉爽得滴汗皆无,田小满的表情也轻松许多。
“不怕你笑话,姑妈手指头缝里随便漏一点,就够我家吃一年的,我爹娘算是吃到高嫁的甜头了,县太爷的公子他们都瞧不上,一定要让我嫁入高门。”
她深深叹息一声,“可他们也不想想,我和姑妈能比吗?怎么劝都不听,天天被拉去相亲,就像个待价而沽的货品,我都成人们的笑柄了!他们还怨我不争气,唉,什么时候咱们能自己做主自己的亲事啊。”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就轻易改变得了?
柳条在风中无力地摇曳着,让东便东,让西便西,看得两人一阵沉默不语。
过了会儿,顾春和掂掇说:“过阵子没有结果,或许他们就歇了心思。那是你亲爹娘,又只你一个孩子,慢慢和他们说,总能体谅你的。”
田小满完全不抱希望,不过这个话题确实不宜深入下去了,因笑道:“早听说姑妈家有个美若天仙的表姑娘,那天我一见,唉,可恨我不是个男子!”
顾春和却是苦笑,“莫要取笑我了,就因这幅皮囊生出多少事端来,我好不容易才过上两天清净日子。”
田小满欲言又止,忽神情一肃,“那是摄政王?”
柳荫尽头处,谢景明披着斑驳的阳光,和一个年轻男子沿小径往这边走过来。
隐约听见那男子说北辽使臣,河东什么的,顾春和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但碍着田小满在这里不方便问。
田小满小声嘀咕:“他旁边那人是谁,外男怎么能进内院?”
谢景明止住那人,温和地说:“这位是御史文彦博,有公务寻我。”
那么小声都被听见了!田小满闹了个大红脸,忙上前屈膝行礼,好奇道:“御史文大人……莫非您就是替民请愿,痛批青苗钱放贷的文青天文大人?”
文彦博还了一礼,“正是文某,本是分内之事,不敢当青天二字。”
然而脸上露出来的丝丝得意,摆明了这个称呼他非常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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