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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郁青叹了一下气,她知道这件事情是绕不过去了,“……周哥有没有跟您提过,我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周哥?”陆西陵重复这个称呼。
夏郁青觉得他语气里好像含了一点轻嗤,又好像没有。
“周潜。”夏郁青说。
“我知道是说周潜。”陆西陵淡淡地说,“为什么跑出来?周潜说你家里不同意你继续读书,如果就这个理由,不至于。”
“其实……不止。”夏郁青提到这件事,不知道是该愤懑还是难堪,“……我大伯给我说了一门亲,对方给18万彩礼。堂哥要结婚,想去镇上买房。”
荒谬。
陆西陵看她一眼,“就为了18万?”
“嗯。他已经收了对方的钱,给堂哥的房子交了定金。我去读书的话,他就要还钱……”夏郁青确信,是难堪多一点,因为她的脸在发烫,“对不起,可能听起来非常荒唐。”
“你继续说。”
夏郁青垂下眼。
那天她去镇上的学校拿了成绩单,高高兴兴回家,却遭当头棒喝。
大伯知道她不会同意,派了大伯母每天在家看着她,实际等于软禁。
表哥和大伯有手机,她试过,他们早有防备,她接触不到,没法向外界求救。
她知道强硬反抗没有用,还会让大伯加强看守的力度,就在家里哭闹了几天,假装服软,说结婚可以,但是她要去镇上的学校当老师。
他们答应了,她没再提上学的事,藏起了录取通知书,骗他们烧掉了。
他们渐渐放松警惕,那天晚上,她关门时特意没落闩,半夜趁大伯母睡着,把床底下早就收拾好的背包拿起来,提着鞋子,赤脚静悄悄地出了大门。她赤脚跑出去几百米,才穿上鞋子,沿着路没命狂奔,一直跑到镇上,搭上了最早去鹿山县的大巴车。
那晚不是满月,却月色明亮,像是特意为她照亮了路。
“后来的事,您都知道了。”
陆西陵沉默。
“怎么跑出去不先联系学校?”片刻,他问。
“我怕大伯他们找到学校,找到我。18万不算小数目,不知道他会为了钱做出什么事。假如,假如万一我被带回去了,我应该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所以,我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要逃离那个地方,逃得越远越安全。”
陆西陵一时没再说话,他腾出一只手来,从储物格里拿出烟盒,抖出一支,在点烟器点燃。
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开口,“你父母呢?”
“小学五年级我爸去世了,我妈离开了村子,至今没有下落,也没有同村的人在别的城市见过她。”
“那时候就跟着你大伯生活?”
夏郁青摇头,“开始跟外婆生活了三年,初二的时候,外婆也过世了,才去的大伯家里。”
陆西陵问了另一个关键问题,“资助给你的钱,都用到你身上了吗?”
“学费一次性交给了学校。生活费的那张卡……被我大伯要去了。如果不是有这笔钱,可能他们不会同意我继续念书。”
陆西陵对这个结果不意外。
夏郁青朝窗外看去,外面灯火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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