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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已一无所有,活在这世上,只能靠着一点自己骗自己的痴念。

若太清醒,不糊涂,又怎么能抵得住苦痛悲伤。

可母亲竟连骗一骗她都不愿意了。

南欢忽的一笑,“想来,是该说声恭喜的。恭喜母亲新得了一个女儿。那位欢姑娘一定比我聪明得多,也足够听话。”

柳夫人居高临下的垂眸看着她,看着榻上面色惨白,却与她眉眼有几分相似的女儿,话音微沉,“囡囡,你这是什么话。你爹素来有多疼你,难道你自己不清楚?”

“既然如此,”南欢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我想见爹一面可以吗?”

柳夫人用一种复杂得让南欢读不懂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儿。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柳夫人沉默不语。

南欢察觉到寒意从骨髓深处一点点爬上来,情绪如同骤然开闸的浪水,一次又一次的涌上来,喉头之间多出隐隐的腥甜。

她平静的说道:“爹不愿见我。”

柳夫人用指腹揉搓着她的眼角,“囡囡,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像我呢?为什么就不能聪明一点呢?一个女人,最要紧的是什么,就是名声。没了名声还如何嫁一个好人家?

若是你当初聪明些,你爹也不会给你多添一个妹妹。你要怪就怪自己天真愚钝,为了一个男人,丢尽了咱们南府的颜面!”

话说到最后,指尖用力,南欢眼下的肌肤被指甲刺得发痛。

南欢闭了闭眼,“当年母亲将我送去魏家时,不觉这是丑事。我七岁归家哭泣不止,母亲笑我恐怕将来要成魏家妇,不认为这是一桩丑事。十三岁我与魏玉定亲,母亲欢欢喜喜的为我挑嫁衣,魏氏的聘礼整整送了三日,装满了库房,那时父亲与母亲多高兴啊。怎么一朝魏家坐罪,我便成了南府的丑事。”

南欢抓住柳夫人的手腕,一点点从自己脸上拉开。

她咽下喉中涌上来的腥甜,“母亲,从前不是你教我将来若为魏家妇,应当深居内院,忠贞贤良,抚育子嗣,事事以魏玉为重吗?不是父亲教我忠臣不事二主,好女不侍二夫吗?”

柳夫人抽回手,拧着眉心,“我教你做氏族的宗妇,却没有教你做罪人妻子。魏氏坐罪,牵连了京中多少家,你知不知道?若你知晓其中厉害,便该清楚我们南氏绝不能与他们沾上分毫干系。你爹替你退回聘礼,向那姓魏的小子要来婚书,解除婚约是在救你。如若不然,你是要跟他们一起流放三千里过食不果腹的苦日子!”

南欢手撑着床,慢慢坐起来。

她直视着柳夫人的眼睛,“那将我赶出家门呢?娘,你们也是在救我吗?赶出家门后难道我过得又是什么富贵安逸的日子吗?退婚到底是在救我,还是在救你们自己?多年的情意,相约定下的诺言,亲生的孩子,在你们眼中究竟算是什么东西?论斤称两的商货吗?价钱合适就给出去,价钱不合适就收回来,烂了就丢出去,不合适就再换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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