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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统十五年,春,上京城。
夕阳尚未燃尽最后一抹殷红,裳茵湖畔早已人流如织。
透过积云的缝隙,残日于碧水之上斜斜划下缕缕金晖,一如隐龙戏水、猛蛟入海,扬起漫天雾幛,金身幻显时现、真容难辨端详。岸上,风也没了白日的熏暖,夹着些许凉意,徐徐拂动春波。光影流溢间,喧鸟纵情、杂英飘香,人人喜气、处处笙歌,真真一派太平景象。
青石铺就的百尺长堤,开阔平坦,如茵翠草被红绫幔布硬生生一分为二。一半,人众灯多,乃游春会压轴灯会——同心灯会展地。此处灯坛,多为商贾豪户所置,无论贵贱,均可参与。另一半掩于布幔之后,设有侍卫看守,凭函出入,是重胄王侯聚集之所,被戏称为公子场。
游春会是整个大邢朝最为壮观的集会,民众来此寻乐,豪富则借机炫势。这同心灯会,顾名思义,情载于灯、意寓同心。
一般来说,家中若有心灵手巧的女子,且未婚配者,可亲手扎花制灯,下悬红线系灯谜一条、铜匙一把,于今日挂了出来,静待解谜之人。谜底若对,人也合意,守灯人便取下铜匙,交付此人,再指明握锁佳人何在,寻去一试运气。正所谓:一锁配一匙,锁匙本一家,心匙开心锁,姻缘天铸成。
既然关系姻缘,便注定了同心灯会的人气是极旺的。
刚及酉时二刻,日头尚未尽落,堤上穿流的人群已开始涌动。受托的守灯人,顾不上用餐,穷于应付那些因故晚来的最后一拨解谜人。人流间,两名男子素衣绸衫,仪态俊雅,超众的容姿加上高挑的个儿,令其格外醒目。
一路走来,不屑的、暗嫉的、审视的、仰慕的,各种目光纷纷交汇,落于此二人身上,更有甚者,还会大胆上前,意欲攀谈。
偏偏那体健肤暗的白衣公子,虽俊朗不凡,贵气逼人,眉宇却傲如孤鹤,眼神阴似霾云。胆大的执灯者,见他如此,心畏而不前,继而将目标转投身旁之人。
身旁男子年约三旬,青衫白面,五官清秀,虽较白衣公子稍矮,举止老成、神情持重,与之搭讪者络绎不绝。没多久,已不胜骚扰的他,快步甩开众人,进入侍卫职守的交界空旷地。眼瞅着白衣公子从容而至,青衫男子举扇敲额,无奈自嘲道:“没想到,洪水猛兽面前,没做成的逃兵,今日竟在此体验了一回,当真可悲,当真可笑!这,全拜君所赐!”话一说,他又觉不妥,于是加上几句。“既存心来此游赏,就该愉快一些,朝堂之事,他日自会有所定论。瞧你现在这付模样,比那些怨妇还不如。吓坏旁人尚可,要惊着佳人,那可真是罪过了。”
白衣公子撇嘴便是一声冷嗤。乜了青衫男子一眼,薄唇轻启,弯出的两条弧线间,露出一口珠般润白的齿:“白某惊佳人,润之抱美归,不正合你意?”
“别讥笑我,”于润之肩头一耸,坦然相驳:“纵使于某有心,那些美人又怎舍你君涵老弟?怕只怕身边美人太多,辨错了轻重,到头来反落个佳人抱你归!”
“哦?”一闻此言,白君涵瞳眸一澈,刷地甩开折扇,摇头叹道:“润之呀润之,枉你无事不通,怎偏这佳人一事,总也放不开?”说罢,他俯首凑向润之耳廓,私语道:“莫不是你万事皆通,独独胯下不通?”不等于润之回神,掌中纸扇一拍即收,迈步直奔灯门而去。他那肆情地笑,传入呆立无语的于润之耳中,面上红白更迭、表情啼笑皆非。
“来客止步,请示书函。”布幔入口,一士卒挡枪拦住本欲直入的白君涵。白君涵一愣,英目一眯,眼光洌洌指向说话之人。
这士卒看似不过十七八,憨厚稚嫩的面庞里透出一脸正气。二人相视小许,士卒渐显怯意,视线开始不安地闪躲,握枪的手亦微微颤抖。任凭红缨如何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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