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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亭中宽广,唯四柱支撑, 以薄纱遮挡,透过被风吹起的薄纱往里看,其中装潢精致堪比一座行殿。

这行宫里虽也住了不少郡王侯爷的姑娘,但各家的夫人一向严令禁止她们与姜妁往来,避她如蛇蝎。

姜妁整日里闲得发慌, 偶然寻得这一方天地, 便隔三差五带着人在此处玩乐。

“殿下, 让奴才一子可好?”

姜妁凭栏而坐,她穿了一身水红色的齐胸襦裙,外面罩着件霜白色的纱衣,纱衣上盛开着大片金线绣的牡丹, 青丝松松的绾了个髻,周身再无旁的装饰,单那张脸极明艳的脸,便将四周尽态极妍的莲花衬得黯淡无光。

说话的是对面攥着棋子冥思苦想的青衣郎君,墨发玉冠,眉目疏朗,端的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便是敛眉沉思也不妨他的俊俏。

姜妁抬手,随意在面前的棋盘上落下一子,偏头看了眼渐渐西沉的太阳,端起青玉酒碗饮了一口,懒声道:“输赢已成定局。”

“殿下用些茶解解酒吧,”素律端着煮好的茶上来,分做两碗,分别递给姜妁和那位青衣郎君,一边笑道:“落子无悔,我瞧着承松公子都悔好几步棋了,这可不兴耍无赖的!”

承松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再要姜妁让子,执着白子冥思苦想,最后谨慎的落下个位置,又端视半响,叹一声道:“自与殿下弈棋以来,只初初入府时胜过一两回,后来殿下棋艺越发精湛,如今,承松算是一败涂地再无胜算了。”

“殿下师承容相,棋艺怎会差,”素律笑道,脸上带着浅浅的傲意。

听他不知真心假意的奉承,姜妁并不在意,伸手扯下一瓣莲,将花尖那一点粉咬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你父亲有棋王之称,你却在本宫面前认输,也不怕他夜里托梦臭骂你个不肖子孙?”

听姜妁提起自己的父亲,承松笑得腼腆,表情有些暗淡:“世间再无山西李氏,又哪里还有棋王之子呢,奴才倒也想父亲能托梦来骂我一骂。”

承松姓李,出身山西李氏,原也是大家贵族,李家世代珍藏一套保山南红玛瑙的棋具,有传言道,这一套棋具乃是前朝国宝。

保山南红玛瑙棋,又称永子,前朝之前,永子是代国贡宝,后来前朝始帝揭竿起义,永子的技艺流失于战乱,仅剩的棋子又被大火焚毁,唯有前朝皇室留得一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人将此事传到了大楚一位勋贵的耳朵里,勋贵爱棋,对这一副国宝棋具日思夜想。

底下人为了讨勋贵欢喜,找李家讨要,软硬兼施不成,便反过来污蔑李家人偷盗国宝,虽李家人极力证明这一套棋具本就是自己家的,奈何官府与勋贵沆瀣一气,将李家上下通通下了大狱,棋王李家煊赫百年,一朝覆灭。

李家人拼死将李承松这一辈的孩子送了出来,李承松流落街头被姜妁捡回府,据他所言,他与另外两个弟妹被分开送出,至今未能寻到他们的踪迹。

姜妁见他心绪低落,也没什么心思再玩,转身匍在栏杆上,望着西落的红日发呆,又转身执着酒壶昂首饮酒,绫纱从袖口滑落,露出半截细白的手臂,落日余晖给她精致的侧颜镀上了一层橘黄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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