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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仪看了看伏在一旁的几具偃甲,皆是伤痕累累模样。尤其那具从库房里带出来的偃虎,这是阿爹被她缠了小两月才答应给她做的;先前为了护着她,生生让一具装着天火雷的傀儡炸掉了半身铁甲。再看周围的遍地残骸,唐家向来引以为傲的傀儡阵倒成了两方博弈的棋盘,敌和友,暗与明,掺着阴谋算计,演作一堂热闹的锣鼓戏,如今退了场,剩下的不过一地狼藉。
可台上的人是真刀真枪都拿命在搏啊。
这算什么?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只觉浑身疲惫,心下是空落落的茫然一片:“我阿姐呢?他们……都知道吗?还有昆五郎……”
话音未落,那抹熟悉的身影终于从林间尽头走出。一身黑衣瞧着湿淋淋的,已经看不出浸的是汗还是血,当胸裂了几道深深的伤痕,散乱的长发缠着破碎的衣料搅在里头,狼狈得叫长仪一时都不敢认。
他的步子很慢,明显比往常都要沉重,却像是踏在她心上,一瞬间就叫她安定下来了。长仪匆匆几步迎上前去,伸出手想要搀他一把,却被他抬手挡住。
昆五郎勉强扯出一抹笑,反客为主地拉过她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松开,往她掌心里放了什么。长仪接过来一看——几个小零件,有的还沾着血,染上了些微的温度。
“这是?”
“从我身上掉下来的,只捡回来这么多……我这次已经够小心了,结果还是被挠了两爪子。”昆五郎苦笑,声音放得很轻,“又要辛苦你啦,真是,还说不想给你招麻烦的……”
长仪下意识就去打量他胸口上的几道豁痕,接着却听他低低呢喃道:“如果……你也不会这么……”
如果不是我,你和老阮……都应该过得更好吧。
他这句话几乎是含在嘴里说的,长仪听得模模糊糊,不解地仰头看他,没有错过他眼底的愧疚与悲苦。
以及,一闪而逝的红芒。
长仪一瞬间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仔细瞧去,却发现昆五郎的眼瞳确实与平时不大相同——那双桃花眼原先该是棕黑色的,瞳光澄澈,带点少年郎的恣意;现在那颜色却仿佛加深了不少,成了近乎纯粹的黑色,透着沉沉的死气。
她不由愣了愣,无意识地攥住了掌心里的零件,却只是默默将这一发现藏在心里,面上故作轻松道:“看你还能跑能说的,想来也没有伤到要紧处,回头略修一修便是。辛苦不辛苦的,早都习惯了,还说什么麻烦,平时没见你这么客气。”
“再说你也是为了护着我,要是没有你赶过来……”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了一下,“唐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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