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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犹犹豫豫小半晌,终于还是伸手从腰带夹层内抽出一根细细的黑色丝线,双手捏着将它绷得紧紧的,小心翼翼地顺着窗缝把细韧的黑线卡进窗格里,再拿出根带有回钩的长铁针,轻轻这么一推一钩,而后缓缓抽动黑丝线。全程几乎听不着什么动静,连长仪自己都不自觉地屏了呼吸,直到附在黑线上的阻力忽然松动消失,她才长长舒气,扯着黑线轻轻将窗扇拉开。

昆五郎眯起眼细细瞧去,就见那窗格窗栓上连半点擦痕勒痕都没留下,只蹭掉了少许浮灰,甚至连那层漆油皮都是完好的,手法和力度控制得堪称完美。

他忍不住感慨:“果然这种事还是得要玩惯机关的人来做,像从前阮青玄那开锁的手艺就五花八门的,九州四海里就没有他撬不开的锁、进不去的屋子。”

谁?

阮家那位有着“偃术第一人”之称的先辈?

长仪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阮尊师……开锁?”

这两个词能放到一块去?阮尊师那么厉害的偃师,传闻里特别严肃板直的一代家主,能跟她现在似的用机关奇巧来撬门撬窗进别人屋子?这简直就跟什么特别厉害的剑修平时拿自己的本命剑来劈柴剁菜同样的不可思议,光说大材小用都描述不出那种荒谬感!

偏偏昆五郎还觉得挺正常:“学以致用么,后来阮青玄做的那些机关锁为什么厉害,都是早年撬锁撬出来的经验!这家伙有时候撬完还给人家留张纸条,写着这锁哪里哪里有毛病,哪道机关累赘,哪道机关容易破解,你说他气不气人?”

……呸,什么就学以致用!

偃术和机关奇巧是学来做这个的么!能这样用么!

长仪难以接受地瞪着他,惊得半晌没回过神来,最后愣是找了个相对靠谱的理由,阮尊师必然是想着钻研机关锁,就用这种方式来切身研究,绝对不是为了溜进别人屋里才去撬锁!

瞧她满脸恍惚的模样,昆五郎没忍心说撬锁算什么,你家阮尊师也不是没做过其他偷鸡摸狗的事,那家伙小时候可擅长装模作样了,别看他经常绷着那副正气凛然的表情,私底下什么打群架逃功课的事都没少做,被大人问起来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把最大的黑锅扣到别人脑袋上去。

蔫坏蔫坏的!

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次阮青玄说要做什么会喷火的麒麟偃甲,特意带着他们几个玩得好的兄弟溜进麒麟族地盘里,趁着月黑风高的把人家供在圣地里的黑炎火种给揪下来一小簇,什么调虎离山、围魏救赵的伎俩都用上了,硬是在他们的掩护下把火种给偷了出去。别看最后只带走了那么点,那可是大荒时期的始麒麟留下来的,被麒麟子孙们好生供奉几千年,宝贝着呢,就算阮青玄当时在原处留了同等价值的凤凰木作为交换,麒麟族还是老大的不乐意,后来的那几年里,他们这些帮凶几乎每天都被十几只麒麟追着咬,东躲西蹿的连家都没敢回。

阮青玄倒是躲在自家密室里闭关造偃甲,清静得很,凭着那具什么铜麒麟,在战场上狠狠出了回风头,后来更是用那副假惺惺的板正清高模样,哄得阮老爷子把家主的位置传给这位从来没受过重视的偏房庶子。

深知他真实秉性的兄弟几人听到消息之后都忍不住在心里连连呸声——这狐狸明明就是阮家同辈里最狡猾心眼最多的那只!肚子里的坏水多得能漫出来!这帮老实人平时玩机关都快玩傻了,呸,瞎了他们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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