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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道:“君实也如此,但我素不劝他,他做事总有他的道理,况他待我这般好,我对他也无甚可挑剔了。”

“是啊,单从司马先生与妹妹成婚十载,从未纳过一妾,便胜天下其他男子一大截了。”杨氏羡慕道,她夫君在同僚眼中亦为君子,然男人眼中的君子与女人眼中的君子到底存在分别。

“说起纳妾,王先生也至今未纳妾,欧阳妹妹与王先生一个郎才,一个女貌,当真是神仙眷侣。”郑氏夸道。

欧阳芾憨憨笑道:“他是神仙,我是凡人。”

“妹妹莫作此想,妹妹如今可是汴京城里的红人,你瞧外面哪个画铺的师傅不在模仿妹妹的画作。”郑氏道。

几位女眷亦纷纷赞她。欧阳芾摇首:“他们只是追逐宫中喜好,与我本身并无多大干系,张美人的珠冠仿品可以售至千两,我的几张画自也有人模仿,官家这阵看我的画新奇,是因长久观宫廷画观腻了,待看惯我的画后,兴趣淡了,便也无此风尚了。”

她言辞轻淡,几人闻言却有些意外,一时无声,是意外于她的清醒通透,还是惋惜于她所言约略为真,却不曾知晓了。

众人散后,欧阳芾与王安石甫归家中,还未褪去外裳,便有奴婢送来信封与欧阳芾,道是从苏州寄来。

“苏州?”欧阳芾接过信件,“一定是知瑾寄来的。”

她展信阅去,王安石在旁更衣,半晌未再闻她声音,便向她看去。“......怎么了?”他停下动作。

“知瑾逝世了。”欧阳芾抬目,面色苍茫而惘然。

穆知瑾是产后失血过多而死,身后留下一女,其夫裴如观哀恸欲绝,几度食不下咽,故欧阳芾虽早些寄了书信与穆知瑾,然其家人却拖至今日方回信。

寄信来,除告知欧阳芾此消息外,裴如观还试求王安石为其妻子撰写墓志,两人之间交往无几,仅此前赴任江南时同行过一程,可裴如观还是为他妻子开了口。

“你可不可以......”欧阳芾唇齿开合,话不成音。

王安石知她要言甚么,道:“好。”

他为穆知瑾撰写了墓志,随慰问的信件一同寄往苏州,后裴如观及穆知瑾家人言报答之事,他亦分毫未收。

这是他为官以来除却亲友外,为官员家属所写墓志中对方官职最低的一回,然动笔之用心,遣词造语之精炼深沉,非寻常所书墓志可比。后变法期间,裴如观始终坚定不移地支持王安石所行新法,未尝没有这一份原因在里面。

时令至五月间,牡丹花开,欧阳芾从叔父欧阳修那儿讨来了数盆魏紫和御衣黄,栽种于自家院子里,与芍药、蔷薇等花草铺满院落,微风袭来,枝叶交映,芬芳袭人,客人至其家中,皆爱来此观赏一番,韩维等还总喜调笑:

“放了介甫自己,定不会有如此雅致,装点庭院这类事果然还得靠弟妹才行。”

司马光来时也难得调侃:“记得从前至介甫家中,院内惟独一棵枯树,别无他物,如今倒似人住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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