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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旒箭术超绝,能拉得开硬弓的人手本该极稳,那时候却连一支羽箭都抽不出。
李成绮看了觉得很有意思。
他坐在高台上,三面被屏风环着遮风,面前又立着一人高的青铜大鼎,烧得滚烫通红,暖气拂面。
刚刚入秋,身体羸弱的帝王身上批着黑裘,厚重密实的毛领贴着他的下巴,与雪白的皮肤相映,他还未开口,便轻轻咳嗽两声,苍白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把孤的箭给他。”
四下窃窃私语,有人悄悄去看跪坐在皇帝身边的谢明月的脸色,却见他正襟危坐,面色如常。
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从前这般荣宠唯有谢明月会有,今日却轻易给了个宗室子。
其这支箭中的深意,李旒依稀清楚,所以他接的惶恐,而荣幸非常。
李昭的箭,箭簇皆用黄金,金质软,难以刺穿猎物皮毛,只为仪式所用。
但李旒还是用了这支箭。
侍从找到这支箭时,它插在一头濒临断气的鹿脖子上。
李成绮对他满意,于是笑着问李旒名字。
少年人跪伏在地,高台上帝王的声音像是从九重天上传来那样辽远旷渺,是他终了一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他本该伏地见礼,那一瞬间却抬起头,对着帝王扬声道:“臣名李琉。”
他说完只觉心口狂跳,却没有低下头。
李成绮扭头对谢明月笑道:“此子少年意气,为谢卿所无。”
谢明月颔首道:“臣不如。”
太监大声问道:“陛下问,哪个琉?”
李旒回答:“回禀陛下,是琉精之阙的琉。”
帝王居高台,漫不经心地看了眼跪在下面的少年,沉吟道:“琉璃光华流转,然脆弱易碎,尔箭法卓然,意气风发,不宜用这样的名字。”
在那一刻,李旒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到了,他耳边隆隆,所闻唯有帝王一人声音。
“你是宗室子,算起来亦是孤的弟弟,”李成绮道笑道:“帝王冠冕,旒为冕上珠,你可愿意改琉为旒,做孤冕上一颗玉珠?”
少年人这时终于深深叩首,“臣,愿意。”
时间流转,当年那个伏跪在高台下的少年人,如今坐在他面前,一如往昔。
李旒沉默片刻,认真而诚实地回答了,“陛下确如先帝肖似,臣望先帝,恍然间,似见兄长。”
小皇帝颔首,听见李旒实话实说并不恼怒,却问道:“因为孤与先帝相似,所以王爷才会力排众议拥立孤为帝?”
漆黑的眼睛看着他,星星点点的笑意蕴含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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