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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因看不惯谢恒颜这教不熟的便宜儿子吗?

谢淙总是在说,他没有做成一个完整的人。但谢恒颜稀里糊涂混到今日,却压根找不见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当中, 究竟包含哪些不可原谅的缺点。

所以为什么, 要说他没做成人……而又是为什么,在当他说出“喜欢”二字的时候,要露出那样讽刺难堪的笑容?

他的喜欢,有那么廉价可笑吗?

谢恒颜抱臂坐在面前一众面目可怖的活人堆里,耷拉着头,低垂着眼,就像是具失了魂的空壳一般,始终不发一言。

何况在这四面黑暗的情形之下,也无人能与他说上一两句话。

——直到时间不知不觉这般过去了许久, 等他渐渐开始有所意识的时候, 忽不晓得怎的回事,鼻间无端传来尖锐的涩意,竟嗅到空气中一丝额外可疑的糊味。

谢恒颜敏感地站立起身, 几乎是条件反射朝四下张望数番,然而船舱底部的光亮简直稀薄到了可怜的地步, 加之困锁这批“活人”的狭窄空间相当有限, 四周不断涌起的焦糊味道异常明显, 但偏偏就是找不到那最终的源头究竟在何处。

“什么味道?”

谢恒颜第一反应, 是认为有东西烧起来了。但他绕着面前一排齐的铁笼转了两大三圈,最后认定味道不是从船舱底部传来的,而是再往上走的长廊暗间,亦或是朝外临海风的甲板和船帆。

“谢淙!”

谢恒颜自然不蠢,他知道一艘货船在这荒无人烟的贫瘠海面上燃烧起来,会是怎般一副糟糕局面,当下也不再犹豫什么,就近攀上被重物全然堵死的通口处,连手带脚一起,疯狂开始拳打脚踢:“喂,谢淙,放我出去,你不要命了吗!”

偏经他这样一番怒喊,身后铁笼内众多无意识的活物徒遭惊动,纷纷倚在门前铁锁旁边卖力嘶吼——很显然的是,那股物体烧焦发出的气味愈渐靠拢,几次都要冲上谢恒颜的鼻腔,而此时笼中那些个活人自也按捺不住,一个两个脑袋拥挤着冲上门栏边缘,争先恐后朝外伸出无助的双手,挣扎着试图逃离眼前的桎梏。

然而这些——毕竟是由谢淙亲手设下的铁锁,非他之外根本无人可解。谢恒颜手忙脚乱,围着铁笼兜了好几圈,最终无奈回到原点,伸出两只爪子拼命往头顶上刨,一边刨一边喊:“谢淙!”

“谢淙你在吗……吭声啊!”

其实刨到一半的时候,谢恒颜就在想,谢淙别是当真想要了他的性命,只不过碍于早些年的父子情分,不便直接下手——又或者说是,下不去这狠手。所以干脆将他关押在船舱底部,和这些失了效用的“失败品”们堆放在一处,等到时间过了,是死是活,便全凭上天来决断。

可是……如果当真如此,那周围一股子烧焦的味道究竟是何处传来的?

依照谢淙张扬跋扈的性格,若想要取一人性命,恐不会拐弯抹角留人到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谢淙他自己也没料到,船上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兴许是因着某处起火,严重影响到了整艘船的运作与机能,那他现在正愁眉不展,多半没空来管底下疯狗一样四处打转的谢恒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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